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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話不說,從背上抽出長·槍,反手便刺。電光火石間,徐行之一個閃身,手中的折扇便又化為一把鮫剪,鋸齒剪口死死叼住了周北南刺來的長·槍,將槍尖高高抬起。他笑道:“小心小心。小北北,我錯啦?!?/br>周北南也不過是虛晃一槍,聽他服軟,便撤了攻勢,但嘴上仍是不肯饒過他:“……清靜君怎么會收你這樣的人做風(fēng)陵首徒?”徐行之大言不慚:“或許是我長相太過英俊吧。”周北南:“……”路過的曲馳:“……”周北南轉(zhuǎn)而朝向曲馳:“……不是,曲馳,你不覺得他特別欠打嗎?”曲馳忍俊不禁:“……偶爾。”徐行之將鮫剪重新化為折扇,為自己扇風(fēng):“……北南,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這把‘閑筆’可是我親手做的,師父也準(zhǔn)我在天榜比試時使用,你輸給我不丟人,真的?!?/br>周北南潑冷水:“有了這把破扇子又能怎樣,最后你還不是被曲馳吊著打?”徐行之嘖了一聲:“什么叫‘吊著打’?我最后不過只輸他一著而已。等五年后天榜比試,榜首定然是我的。到那時,我便把‘天榜第一,風(fēng)陵徐行之’九個字寫在我的扇面上……”話音未落,又一道光門在三人附近敞開。一架輪椅自光門那邊搖了進(jìn)來,軋在青玉磚石上,咯吱咯吱作響。有一名清涼谷弟子懷抱著卷冊恰好從附近路過,見到那人,立時噤若寒蟬,俯身下拜:“溫師兄好?!?/br>來人一身紺碧青衣薄如蟬,佩戴雷擊棗木陰陽環(huán),聽到問好聲,他眼皮也不抬一下,只言簡意賅地應(yīng)道:“……好?!?/br>他將輪椅徑直搖至三人跟前:“你們又在鬧騰些什么?”曲馳手執(zhí)拂塵,微笑答道:“行之和北南又在爭吵。”溫雪塵皮膚很白,但卻白得詭異,唇畔甚至隱隱泛著紺紫色。因此他說話的聲音很是空靈,透著股蒼白的虛弱感:“……你們很閑嗎?”徐行之一屁股坐在溫雪塵的輪椅扶手上:“才忙回來嘛,左右無事,說說閑話又不犯什么規(guī)矩?!捳f回來,這些鎮(zhèn)守祭祀之物的妖物真是越來越?jīng)]意思了,一個比一個不禁打?!?/br>溫雪塵乜著他,沒吭聲。“現(xiàn)在在我看來,世上的妖物只分兩樣?!毙煨兄淹嬷茸?,繼續(xù)吹牛,“——好捏的軟柿子,和不好捏的軟柿子?!?/br>周北南:“……”曲馳:“……”溫雪塵微微抬起下巴:“哦?是嗎?行之現(xiàn)在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了啊。”徐行之瀟灑地將扇面一開,樂呵呵地答:“那是自然……”他目光一轉(zhuǎn),呼吸登時停止。溫雪塵從剛才起就緊握著的右手?jǐn)傞_,里面赫然臥著一只碩大的甲蟲,rou如蝌蚪,正擺動著觸須,在他掌心緩緩爬動。溫雪塵說:“行之,這是堯光山的特產(chǎn),我覺得形狀可愛,便帶來給你瞧瞧。”坐在溫雪塵輪椅扶手上的徐行之僵硬成了一尊雕塑。片刻之后。剛換好衣服、正坐在臺階上百無聊賴晃蕩腿的重光聽到遠(yuǎn)處發(fā)出了一聲劃破天際的慘叫,繼而是周北南毫無顧忌的放聲大笑。他耳朵一動,跳下臺階:“徐師兄?!”九枝燈淡然地擦拭著佩劍,頂著一張漠然臉,平靜道:“不用去。師兄應(yīng)該是碰見蟲子了?!?/br>重光眨巴眨巴眼睛:“師兄怕蟲子?”從剛才起便一語不發(fā)、神情淡漠的九枝燈,在提起徐行之時,眼中才隱約有了些神采:“……每次東皇祭禮,師兄總會提前半月前往他負(fù)責(zé)的五座山。一來是為參賽弟子探路,二來,師兄會動用靈力,把山中所有蛇蟲鼠蟻震暈半月。否則師兄是無論如何都不敢踏足山間的?!?/br>陡然從溫雪塵掌心冒出的碩大甲蟲把徐行之驚出一身冷汗,只覺頭重腳輕,恍然間如同跌入了漩渦之中,在巨大的吸力下,距離這群人越來越遠(yuǎn)。最終,他天旋地轉(zhuǎn)地跌落在了一張床榻上。睜開眼的瞬間,徐行之的腦仁跟炸開了似的疼。紅杉樹的草木香氣還殘存在他鼻腔里,而他已經(jīng)從那段屬于原主的記憶中抽身,回到了蠻荒中的高塔。……孟重光并不在臥房內(nèi),周北南卻在床邊,彎著腰,正在給徐行之整理枕頭。發(fā)現(xiàn)徐行之醒了,周北南頓時面露尷尬之色,指著枕頭說:“……你出汗太多,我給你換一個枕頭?!?/br>解釋完后,他又露出一臉“我·cao解釋這么多干什么”的微妙表情。左右是待不住了,他索性轉(zhuǎn)身朝外走去。徐行之腦子還糊涂著,張口叫道:“周胖子?!?/br>已然走到門邊的周北南猛地剎住了腳步。這個稱呼似乎點燃了他心中壓抑著的情緒,他轉(zhuǎn)身疾行數(shù)步,回到了床榻邊,厲聲喝問:“……這十三年你去哪里了?!你進(jìn)蠻荒究竟是想干什么?”他伸手想拎起徐行之的領(lǐng)子,卻抓了個空。周北南身死多年,又是陸御九手下的鬼奴,嚴(yán)格說來早已算不得人,頂多是陸御九手下的人形兵器,只能靠鬼兵殺人,卻碰不到除了陸御九之外的任何人。他半透明的雙手直直穿過了徐行之的身體,但即使如此,他還是用盡全力攥緊了拳頭。他咬著牙低聲道:“徐行之,你知不知道我以為你死了很多年了……”……徐行之竟從他的咬牙切齒中聽出了那么一點點傷心的意思。在徐行之原先零散的記憶里,原主和周北南見面就打,而在蠻荒初見時,周北南對徐行之更是不假辭色,壓根兒沒他給過好臉色看,所以徐行之才會想當(dāng)然地認(rèn)定這二人關(guān)系勢同水火。但在那段完整的記憶里,二人的關(guān)系顯然非常好。徐行之此刻思維有些混亂,他扶住脹痛難耐的太陽xue,發(fā)力狠掐了兩把,才勉強鎮(zhèn)靜下來。穩(wěn)住心神后,徐行之抬頭,對周北南開口道:“……有人叫我來殺你們。”他這樣痛快地承認(rèn),周北南反倒愣了。半晌過后,他問道:“……是九枝燈讓你來的?”徐行之作苦笑狀,并不作答。他這副模樣,叫周北南愈發(fā)篤定自己的判斷。他往床邊一坐:“他叫你來殺孟重光?”徐行之點一點頭:“你知道的。重光對我不會設(shè)防?!?/br>周北南露出了然的表情,繼而便是怒極反笑:“這小兔崽子,真是要對我們趕盡殺絕啊?!?/br>徐行之暗中松了一口氣。……總算是應(yīng)付過去了。原主連續(xù)十三年銷聲匿跡,現(xiàn)在自己替了他的身份,突然出現(xiàn)在蠻荒,這件事本身就太過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