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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平生捂住轟轟作響的耳朵,一陣雨風(fēng)刮過,將他整個兒包裹起來,他絕望地淌著眼淚,渴盼著這涼雨能將這場噩夢徹底澆醒。等他醒來,他會跑到行之殿里,告訴他自己會認(rèn)這個弟弟,行之定然會覺得好笑,笑他為這一個夢而涕淚交錯,但又會欣然接受,就像他以往接受自己的嫉妒、告密與冷漠一樣,他總能接受自己的一切的。……醒過來啊,快啊。傍晚時分的風(fēng)陵彤云密鎖,山河昏黯,起風(fēng)了,雨落了,四門弟子們也各自散了,但誰都沒有離開風(fēng)陵。擂臺撤了,高臺也不復(fù)存在,唯有殿前不遠處的白玉柱下有一灘被落雨不斷沖淡的血水,幾個風(fēng)陵弟子流著眼淚,清理著血污遍布的柱身。正在弟子們沉默地忙碌時,青竹殿門拉開了。廣府君從中走出,見到這幾個雨中的人影,便問:“徐行之醒了嗎?”其中一個答:“弟子方才去看過,師兄醒了。元師姐正在照料他。”廣府君皺眉:“從今日始,徐行之便不是你們的師兄了?!?/br>所有人以沉默回應(yīng)于他。廣府君不欲與這幾個年輕弟子多計較:“你們幾個去他殿中遞個話,讓曲馳將徐行之帶來青竹殿,清靜君要親自審問他?!?/br>此時,在風(fēng)陵山腳下,兩名守戍南山山門的弟子亦在議論今日之事。其中一個正說得起勁,便被另一個弟子用劍柄碰了碰胳膊。在雨幕之中現(xiàn)出了一隊身著風(fēng)陵服制的身影,由于雨幕遮眼,直到隊伍走近了,兩名守山弟子才辨認(rèn)出,那領(lǐng)頭人赫然是孟重光。今日太過忙亂,幾乎所有人都忘記了風(fēng)陵還有一隊前往南山坳捕殺尸鬼的弟子未曾歸來,自然也沒有人把今日之事告訴他們。瞧見孟重光后,其中一名弟子驚道:“……他回來了?!?/br>另一個卻道:“他回來了頂什么用?。砍丝匏€能做什么?”兩人聲音都不算小,孟重光也聽到了些許字眼,但他向來不會去特意聽旁人對他的議論。在他看來,那些都和公雞打鳴沒什么區(qū)別。他低下頭去,只顧想著為何師兄今日未發(fā)靈函給他。明明前幾日,他無論再忙,每日都有一封兩封的靈函寄來,要么是說些日常閑話,要么是哄自己,問自己消氣了沒有,今日卻半個字也無,著實奇怪。孟重光踏入山門中時,恰見曲馳架著另一名青年,與之并行,行至青竹殿門前,曲馳敲響了門,門開了,廣府君走出,把那青年推入殿門之中,自己則攜曲馳一起離開了青竹殿。曲馳在離開前,似乎不大情愿,頻頻回望。空中無月無星,孟重光看不分明,只覺那個被推入青竹殿中的身影有些像師兄。……但師兄的背影何曾這樣虛弱無助過呢?作者有話要說: 孟重光只當(dāng)是自己錯了眼,轉(zhuǎn)身徑直往徐行之殿中走去。身后的師弟叫他:“孟師兄,我們得先去見過師父師叔,把此次南山坳的任務(wù)交代了才是啊。”孟重光頭也不回,言簡意賅道:“你們先去吧。我去尋師兄。”第73章徐行之入了殿去。廣府君對他不是很放心,因而在他左手上戴了法枷,方方正正的一只小木箱,恰好能容納他的一個拳頭。其上繪著的能夠抑制靈脈流通的符咒,都曾是徐行之一個個親手畫上去的。徐行之瞧著它,只覺得好笑。廣府君本想將他右手也鎖上,但在端詳了一番那只手的境況后便作了罷。好在徐行之還能自行站立,能走,能說話,除了右手痛得叫他恨不得把它連根拔起外,其余一切還好。他的姿容儀態(tài)與以往并無太大區(qū)別,手腕上甚至還戴著半副殘鈴,銅丸扭曲,銀殼駁碎,兩者相擊,空空之聲,恍如心音。在殿門閉合時,殿內(nèi)火樹云燈灼灼如白日,燈火受了外頭的春寒風(fēng),乍然爆開一朵燈花。徐行之站在滿室燈輝之中,只直直盯著坐在上位的“清靜君”,既不叫師父,也不下拜。座上人正在饒有趣味地把玩他的“閑筆”,見他進來后無所動靜,方抬頭與他對視。徐行之直接道:“你是誰?”“……”“清靜君”不甚熟練地露出古怪的溫煦笑意,“不認(rèn)得我了?”徐行之把話說得更明白了些:“你不是師父。”他疼得發(fā)昏,但他腦中卻澄明得很。只是進來后的第一眼他便辨認(rèn)了出來,在這片燈火下坐著的并不是他的師父,不過是一只借了他師父皮囊的怪物而已。卅羅也不欲隱瞞自己的身份:“但送你手鈴的,確是你師父無疑啊?!?/br>徐行之默然。卅羅頗覺有趣:“既然識破了我的身份,你叫啊,把你師叔叫來,告訴他,在這里坐著的不是風(fēng)陵清靜君。”徐行之冷笑一聲:“你已在青竹殿四周設(shè)下了靈力結(jié)界,元嬰級別,此處現(xiàn)在就是一方孤島,我大喊大叫又有什么用?”看不到徐行之瀕死野狗似的掙扎丑態(tài),卅羅頗遺憾地嘆了一口氣。徐行之面上看似冷淡,左掌已攥得咯咯作響:“我?guī)煾脯F(xiàn)在何處?”“你師父?在一個很好的地方看著你呢?!必α_指尖曖昧地滑過這具軀殼的下巴,“你猜猜,他在哪里?”徐行之嘴唇不可抑制地一抖:“師父……”卅羅的手指落至自己的丹田,唇角勾出一絲淺笑來。……小迷糊,半分都不曉得對敵之道,義氣用事,非要與他爭搶什么呢。同宿這一年,他早將這具身體中的經(jīng)脈讀過不知多少遍,而岳無塵卻對他一無所知。而自己在告知岳無塵,自己便是他多年前殺死的魔神卅羅時,他竟一時未能想起卅羅是誰。一想到此處,卅羅就覺得好笑又生氣。真是活該被自己鎖起來關(guān)上一輩子。徐行之臉色青白,。已猜想到了師父身在何處。眼前這具身體上還有師父的清透靈氣緩緩縈繞,顯然不是這怪物化形成了師父的模樣,那么……唯一的可能性便只剩下了奪舍。能奪師父之舍,當(dāng)今世上幾無人能做到。但不論是誰,此人都絕非自己能輕易對付得了的。徐行之正在心中飛快思索著應(yīng)對之法,卻突地聽到了一個熟悉且微弱的聲音:“行之?!?/br>不待徐行之做出反應(yīng),清靜君便輕聲道:“莫要有什么反應(yīng)。行之,我直接傳音入你腦中,你自行聽著便是。”徐行之抿一抿唇,心中升起一絲希望:“師父,你在何處?”“我的元神業(yè)已出竅?!鼻屐o君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輕和溫柔,“此時他還未能察覺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