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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性棄劍而走,身形溶溶化為一片碎光。待再定住步伐時,他還未能抒出一口氣便覺前胸一冷,本能地提足向后撤去。徐行之早已捕捉到靈力流動的方向,立時改轍,動如雷電,轉(zhuǎn)瞬間竟已逼至他身前!九枝燈背手疾退,徐行之逼近,兩道炫白身影緊貼著朝一方掠去,惹得一路樹影繚亂,燈火搖曳。激蕩開來的元嬰期靈壓,使得那些倒伏于地的魔道弟子緊閉雙眼,臉皮都皺縮到了一處,只恨不得化作泥胎木偶,避開這二人鋒芒。退至一棵橡木前,九枝燈抬步躍上樹干,徐行之自是引矛追去。然而,在他身至半空時,異象陡生!徐行之離地六尺后,無數(shù)冷光倏然橫生而出,由透明靈力凝結(jié)的三棱長錐,準確繞過他的四肢,彼此穿插,將他死死架困其間!……他竟然早就在此埋設(shè)下了陣法?九枝燈雙足落于樹梢之上,身形隨著樹梢的輕擺而徐徐搖動:“師兄,莫要輕舉妄動。我不想傷你。”徐行之不想去理會他的厥詞,全副心思都集中在了這詭異的陣法間。尋常陣法往往設(shè)于地面、墻壁等有所憑依之處,這陣法竟設(shè)于半空間……電光火石間,徐行之猛然憶起,在以前長安太平的年歲時,有一人總喜歡趁他與曲馳或北南比試時,悄悄將一個簡單的陣法設(shè)于半空,冷不防套出一條繩索來,還美其名曰試一試他們的臨危應(yīng)變之力。徐行之眼珠迅速染上了一層薄紅。……九枝燈怎敢效仿溫雪塵昔年慣用之術(shù)?他也配!他咬緊齒關(guān),右臂一振,不顧肘部、虎口與腰際瞬間被長錐割裂出的數(shù)十道傷口,揮起“右掌”,徑直砸上了其中一道光劍。而他左手所持長矛亦化作一面鐵盾,如灌長風(fēng)、悍然揮去的一瞬,飛星迸濺,棱斷錐斫!不消片刻,徐行之硬是徒手撕裂了這方凌空架設(shè)的陣法囚籠!雖是早知徐行之右手已斷,然而當真看到那只取而代之的木手,九枝燈仍是喉頭一縮,而且他似乎并未料到徐行之會如此決然、寧肯自毀自傷也要破籠而出,待他察覺不對,再想閃身避開時,已是慢了一線。一旦遭徐行之近身,九枝燈便有些難以為繼了,左支右絀,且戰(zhàn)且退,徐行之卻窮盡了所有手段,只欲取其性命,百般兵刃,千機變化,銀蛇如舞,雪練蕭肅諸魔道弟子只見刀兵如梭,卻根本看不清那扇面在徐行之手心轉(zhuǎn)換過幾重模樣!嗤——很快,那劍影刀光中,添了一線刺目的猩紅。一柄魚腸劍深深貫入了九枝燈的左胸,自前入,自背出,瀝瀝鮮血涌出,落紅成霰。一方中間,暴烈的靈力沖擊亦隨之漸漸平息下來。九枝燈垂眸看向傷口處。好像那貫穿心臟的傷口并未讓他覺得痛楚,他的神情不憂不怖,甚至將血流不止的嘴角往上揚了一點點:“……行之。”說完這兩個字,他便搖晃著跪了下去。但他那雙目雛鳥似的潤著一汪水,不懈地追隨著他,好像有無數(shù)的話想要同他言說。徐行之看著他親手養(yǎng)大的孩子這樣望著他,臉色漸漸轉(zhuǎn)為蒼白。他本以為自己懷持殺心而來,已是麻木,誰想事到臨頭,心口竟還會疼得這般厲害。徐行之并未思考他為何會喚自己“行之”,跪下身來扶住他的肩膀,一時卻也不知道該對他說什么才好。而懷中人也沒再發(fā)出只字片語,閉上了眼睛,口唇間一片冰冷,已無熱氣呼出。徐行之跪抱住他的身軀,只覺每一寸皮膚都冰冷刺骨.一陣清風(fēng)徐來,二人腦后所束的縹碧發(fā)帶一齊飛揚起來,像是紛飛的雙蝶,糾纏了片刻,又各奔東西。徐行之說不清這種心間仿佛被生生剜下一塊的痛源自何方,只得仰起頭來,好緩解喉腔處烈烈如灼燒的酸楚感。下一個瞬間,徐行之突覺右側(cè)琵琶骨下傳來一陣要了命似的劇痛,疼得他悶哼一聲,身體酥軟著往后倒去,卻恰好倒入一雙暖意融融的雙臂間。一個令他頭皮發(fā)麻的清冷聲音在他耳畔響起,卻不啻于平地一聲驚雷,驚得徐行之手腳麻涼:“……師兄,你太過沖動了?!?/br>在徐行之睜大眼睛、無力地仰躺下去時,他身后九枝燈小心圈抱住他的雙肩,免得他沾染晚上的露水,平白受寒。在肢體碰觸間,他的鼻尖不經(jīng)意在徐行之頸間嗅了一下,那熟悉的沉香氣息叫他微微紅了臉:“好久不見了,師兄?!?/br>“你……”徐行之驚怒交集地看向那失去支撐后面朝下趴臥著的尸體,腦中閃電似的劃過一個念頭,劈得他渾身一抖。——從剛才起,走出青竹殿的“九枝燈”,便是一個贗品!九枝燈用了魔道的障目之術(shù),修其顏,易其聲,而正如他方才評價,自己沖動過頭,怒急攻心,未經(jīng)細察便徑直要取來人性命,甚至未曾留心九枝燈是否動用了什么伎倆!現(xiàn)如今落入他手中,徐行之只覺渾身血液如同燒滾了的開水:“九枝燈!……呃啊!……”九枝燈伸手點按住他的琵琶骨,又將一股靈力注入,徐行之體內(nèi)幾處靈脈大xue瞬間閉鎖,此等弱點被沖擊對于修士來說可謂切骨之痛,徐行之痛得腰軟,把身體狠狠往上一挺,又頹然落入了九枝燈懷里,齒齦緊咬,然而仍不免滲出斷續(xù)的低吟。聽到他唇齒間發(fā)出的細碎聲響,九枝燈呼吸略有不穩(wěn),微微偏開目光,克制道:“師兄,冒犯了?!?/br>說罷,他就如那次抄經(jīng)時照料徐行之一般,將他打橫抱起,邁步朝青竹殿內(nèi)走去。與那次不同,徐行之現(xiàn)在卻是神智清醒,方才見他“身死”的心痛早已化為萬千針錐,恨不得將這人刺成篩子。然而他剛剛才竭力大戰(zhàn)一場,又不意受了那一擊,靈脈遭封,身體已軟得難以支撐。他的左手握住九枝燈胳膊想要發(fā)力,卻發(fā)現(xiàn)手指軟如豆腐,就連說話亦是舌根僵硬:“九……九枝燈……”九枝燈把懷中人抱得緊了些,一腳踹開了虛掩的殿門。靈壓散去,魔道諸弟子方才狼狽爬起,眼睜睜看著那徐行之被九枝燈抱入殿中,鉗口撟舌,瞠目難言。唯有那剛才那代替九枝燈受了徐行之一劍的尸身,如百足之蟲一般拱起了身子,發(fā)出了嘶啞的痛鳴:“行之……弟弟……”——在血污中不成人形地掙扎著的,竟是徐平生!九枝燈的兩名近侍拭著虛汗,匆匆走至此人身側(cè),看他破破爛爛地掙扎著,不約而同地露出嫌惡之色。其中一名道:“這人怎么處置?”另一名盯著他后頸處打下的赤色烙印,猶豫道:“他也算是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