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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反派他過分美麗[穿書]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32

分卷閱讀232

    很多。

他想說別哭,我老了,像我這般身體,定活不過四十歲,他還想說阿望待我走后你得照顧好曲師兄,但他想了很多,卻一字也說不出來,索性回過頭去,看向高塔方向,片刻后又急急扭過身去。

……他等不到那人來了。也不該等。

周望眼看著那金光熠熠的青年掐起指尖,擺出了一個唱戲的姿勢,正是他在小時候哄自己睡覺時、唱過不知多少遍的的最后一折。

陶閑掙扎著站了起來,沿河奔走,舒張開喉嚨,眼波帶悲含愁,竟是拼盡最后一點力氣唱出了聲:“——千里河山得復(fù)歸,春夜一夢再相逢!師兄!師兄!夢中逢?。糁蟹?!”

裊裊余音尚在,他便被金光由內(nèi)漩渦般吞噬了,遺骨不留,凈若無塵,一扇旋轉(zhuǎn)著的半圓形的灰色光門從他消失的地方徐徐展開。

及早趕出門來的周北南、陸御九、徐行之均看見了陶閑是如何消失無蹤的,也都看見了那扇光門。

……任何進過蠻荒的人,都不會忘記這扇光門的模樣。

周北南已斷絕了一切思考能力,甚至忘記了狂喜,只喃喃道:“……陶閑呢?他要去哪里……”

代替陶閑向孟重光多般致歉的曲馳此時方趕出塔,未及言聲,雙眸便盯準了那扇光門,雙唇張啟,眉心微皺。

他似乎在哪里見過這扇門……

他見過的。

好像一柄拂塵滌蕩過他蒙灰藏垢的心室,麈尾掃過,平白掠出一道明光來。

但不等這明光彌散開來,曲馳便記起了更重要的事情,左右環(huán)顧,拉過一個站得最近、同樣看到方才發(fā)生之事的風陵山弟子,客氣發(fā)問:“勞駕,請問你看見陶閑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人可生如蟻而美如神。——顧城

第99章

無人能向曲馳解釋,也無人愿給曲馳解釋。

……你不能向一個五歲的孩子解釋他將永遠失去一件東西。因為他不會懂,卻知道痛。

更何況,大家的確不知道陶閑去哪里了,就連孟重光都難免疑心,陶閑只是在碎片脫體后去到了現(xiàn)世之中,或許在光門那邊,陶閑正坐在路邊,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等待他們。

于是曲馳問過的所有人都在搖頭,有的是因為茫然,有的則是因為飽含希望。

問不到答案,曲馳茫然了片刻,緩步走上前去拎起了那只空蕩蕩的小桶,把手上甚至還有陶閑握過的余溫。

曲馳愣愣地發(fā)力握緊了把手,想要留住那點細微的溫度,但又怕自己掌心的熱力把這溫度奪了去,就換了姿勢,用雙手捧緊桶底,攬進懷間,珍之重之地走到簌簌落淚的周望身前。

他騰不出手來,只能溫和地用額頭去碰她的:“哭什么呀?!?/br>
周望啜泣著拼命搖頭,想通過這個動作否定些什么。

曲馳安慰她:“不哭?!?/br>
周望當真止了眼淚。

陶閑化作一蓬旋光之前的眼神還在她眼前晃動,讓她立刻記起了自己的責任。

自己牙牙學(xué)語時,曲馳在她看來是干爹,是兄長,但是,她在慢慢長大,懂得的東西愈來愈多,曲馳卻始終停留在原地,很多事情學(xué)過就忘,青鶴一般的人物,卻生了一顆稚拙天然的混沌心。她很快發(fā)芽抽條,長過了曲馳的年紀,便自然地跟陶閑學(xué)著,像jiejie一般帶著曲馳嬉玩。

現(xiàn)在也是這樣。她得照顧曲馳,就像陶閑要求的那樣。

周望咽下口中酸楚,一袖抹去頰上殘淚,作出一副笑臉來:“雨后起風,霧氣迷了眼了?!?/br>
再簡單的謊言都能騙得過曲馳,他窩下·身,謹慎地吹著周望染著淚意的眼睛,每一口都帶著暖香:“吹吹,不難受了?!?/br>
孩子模樣的大人周望,牽著大人模樣的小孩曲馳往塔里走去,曲馳眸光純稚,只顧專心盯望著小桶,探詢他自己的物外之趣,絲毫不顧旁人眼光。

周望負責守著曲馳,安撫于他,其他所有人均聚至溪邊,心中種種惶惶不安,隨著孟重光冷聲的解釋,逐漸落地生根,腳踏實地地化成狂喜與悲傷相摻的酸澀情緒,撬開每個人的唇舌,緩慢地鉆進去。

陶閑實在是個沒有重量的人,字面意義上的。他的一條命像充盈了熱氣的孔明燈一般輕飄飄的,就像周北南,總疑心他進蠻荒第一年就會病死,他也不負眾望,的確是大小病不斷,每一次都像是掛在要死的懸崖邊上,搖搖蕩蕩,但每次他都能雙臂一撐,把自己甩上崖來,茍延殘喘一陣,又滑跌下去。

重復(fù)得多了,當那人真的紙片似的飄遠了,大家反倒覺得他還在,還隨時會從塔中走出,期期艾艾地詢問自己能為他們做些什么。

陸御九含著眼淚,不死心地追問:“陶閑是真的……真的不在了?”

孟重光沒有說話,他旁邊的徐行之亦是默然。

這樣的沉默反倒讓陸御九燃起了些希望,他攥緊衣角,鬼面后掩藏的雙目閃出動人的微光:“不一定,不一定的

,這神器碎片總該有些靈性,沒有平白要人性命的道理……”

他竭力避免提及那碎片是生長在陶閑心臟中的,他拉拉雜雜地分析了許多,最終得出的結(jié)論是,我們快些過去吧,別叫那頭的陶閑等急了。

不必他說,大家均是心知肚明:蠻荒之門已開,該是他們離開的時候了。

誰也不知耽擱的時間久了,這蠻荒之門是否會重新關(guān)閉。

經(jīng)過商議之后,那些無牽無掛、與陶閑也并不相熟的弟子在前開路,魚貫消失在了光門一側(cè)。

誰想,大家在曲馳這里又撞上了瓶頸。

曲馳固執(zhí)地抱著盛滿黃泥的小桶,蹲在塔內(nèi)小溪邊,清凌凌地凝望著水光,仿佛水里隨時會鉆出一個陶閑來:“我哪里都不去。陶閑說過他要出門久一些,讓我好好等他?!?/br>
周望畢竟只有十三四歲,能忍住眼淚已是拼盡了一身氣力,因此安慰的話聽來簡直是氣若游絲:“干爹,走吧。干娘已經(jīng)……他在我們要去的地方等我們呢?!?/br>
曲馳抬了眼睛問:“他去哪里了?”

周望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她若是現(xiàn)在開了口定然會哭出聲來,只能汪著一渠淚,笑著看曲馳。

曲馳催她:“阿望,說呀?!?/br>
小孩子沒心沒肺的逼迫最容易叫大孩子手足無措,周望垂下頭,而徐行之自外走來,蹲在他身前,將“閑筆”置于膝上,緩聲哄他:“陶閑他打開了蠻荒之門,現(xiàn)在可能已經(jīng)到現(xiàn)世去了?!?/br>
曲馳眼睛亮了亮,繼而又隱隱現(xiàn)出受傷之色。

他喃喃地問:“為什么你們都知道他去哪里了?為什么他不告訴我?”

說完他怏怏地垂下頭,玩了一會兒玉柄拂塵,方才下定決心這回要鬧些小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