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血過多，維爾西斯的意識在很漫長的一段時間內(nèi)都是飄忽的。

他沒有沉睡，也沒有昏厥，而是靈魂脫離了rou體，游蕩在了他前往這個時空所經(jīng)過的四維空間里。

眼前是黑暗的一片，疼痛也格外遙遠，但維爾西斯的意識其實卻清醒極了。

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正在往一個冥冥之中的方向流動，不受控制地被吸引。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甚至慢慢能察覺到光明。

耳邊也有了聲音。

身體開始恢復(fù)知覺，腹部撕裂般的疼，左肩也在隱隱作痛，四肢百骸像是灌了鉛一樣變得沉重……

“圣使大人！你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了??！”

是明顯屬于omega的嬌弱聲音，甚至還帶著哭腔。

“哥哥，你快看呀，我們該怎么救救圣使！”

“阿維安，你先不要著急，或許圣使沒有什么大礙，或許他馬上就要成功了！”

這是科勒的聲音？

維爾西斯猛然睜開了眼。

眼前所有的場景都是近乎透明的，他不得不使勁瞇起眼才能看清周遭的一切。

這里不是艾澤的機甲，也不是伊里伽爾星，而是……白堊星的圣殿？！

新皇帝阿維安匍匐著身體跪在他的腳邊，臉上掛著晶瑩的淚珠，惶恐而驚喜地仰頭望向他：“維爾西斯圣使！您回來了？”

科勒盤膝坐在了阿維安的身后，聽到弟弟的一聲喊，他也立刻站起身，沖到了維爾西斯身邊：“圣使大人！您殺死艾澤了嗎？”

“咳，我……”維爾西斯試圖說話，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也遙遠極了。而科勒和阿維安明顯無法聽到，阿維安瞪大淚汪汪的雙眼望著他，不斷地喊：“圣使大人，您說話??！您這是怎么了！”

第44章一針見血

維爾西斯在自己的身體內(nèi)沒有太久，他就感到自己的意識再次被一個力量所拖拽著向后倒退去。

因為身體上已經(jīng)完全超出他負荷的疼痛在作祟，維爾西斯本能地掙扎起來。

然而，那股力量立刻將他完整包圍起來，就像是一個鎮(zhèn)定的擁抱。

“維爾西斯，冷靜一點?！?/br>
“老師？”維爾西斯停了下來，虛無中的力量成功令他再一次脫離開那個狼狽的身軀。

“是我?！?/br>
維爾西斯無法目視五維生物，因此只能憑借意識感觸游動在他身遭的力量，是熟悉的，也是令人心安的。

他松了口氣，“這是怎么回事，老師？”

“我還沒有問你呢，維爾西斯，你怎么受了這么重的傷？你怎么能讓自己的腹部受傷！”維爾西斯的老師以極其嚴厲的口吻訓(xùn)斥著，很快，他通過一盞光球幫助維爾西斯看清了眼前的畫面。

維爾西斯在這一刻看到了自己的身體，他的腹部不斷往外滲著夾雜著膿液的黑血，刀口周圍的皮膚也已經(jīng)潰爛，而那個埋藏了一顆子彈的左肩也不由自主地向前縮著，彈孔外的皮膚緊皺到了一起，甚至開始向下凹陷。

阿維安雖然身為皇帝，卻依然不敢觸碰維爾西斯的身體，只能焦急地圍著他打轉(zhuǎn)。

科勒皺著眉頭打量著這一切，他在過去時空的意識雖然預(yù)知了未來，卻最終無法貫通兩個時空的意識。因此，此刻的科勒仍流露出對維爾西斯真誠的擔(dān)心，半晌，他走出圣殿，把維爾西斯的幾個學(xué)生都喊了過來。

為首的是當(dāng)初第一位湮滅的星際圣使的學(xué)生瑞夫，他已經(jīng)跟在星際圣使身邊學(xué)習(xí)了很多年，行事舉止都頗有維爾西斯的模樣，“陛下、殿下，請您先暫時回避，讓我們檢查一下老師的傷勢?！?/br>
科勒猶豫了下，拉著阿維安離開了圣殿。

到這里，維爾西斯的老師也將光球收了起來，維爾西斯眼前恢復(fù)了模糊與昏暗。

“說吧，怎么回事，維爾西斯，你已經(jīng)解決不了這一次危機嗎？”

“這只是一個意外?！?/br>
“你還沒有殺死那個omega？”

“不是的老師，情況和您想象的或許有些不同，艾澤應(yīng)當(dāng)不是這一次星際失衡的罪魁禍首，恰恰相反，是阿克扎帝國自己出現(xiàn)了太多弊病，內(nèi)部的腐爛催生了外部的傾頹，艾澤只不過是一個受害者，是他選擇不再忍受，推到了這一連串的多米諾骨牌?！?/br>
黑暗里，維爾西斯的老師發(fā)出一聲哼笑：“一個殺死了萬萬億人的受害者？維爾西斯，恐怕你呆在舊時空里呆得忘了，艾澤這十年里毀滅多少星球，多少自然人的文明在他一念之間徹底從這個時空中蒸發(fā)?！?/br>
“我正在試圖改變他！只要他放棄那些報復(fù)的心，只要他渴望成為星際的主宰，他自然而然就會去承擔(dān)一個統(tǒng)治者的責(zé)任，而不是一味摧毀……”

“那他是如何對待試圖改變他的你呢？維爾西斯，他接受了嗎？”

老師一針見血。

維爾西斯理弱起來：“他……確實還沒有……”

“維爾西斯，看來我現(xiàn)在必須要提醒你了，請你不要忘記自己的使命。我?guī)椭慊厮輹r空，不是讓你去成為一個審判者，來辨別這世間永遠不可能梳理清楚的是與非，你要做的事情是結(jié)束當(dāng)下時空的悲劇，剩下的一切，可以交給這個時空重新建立，重新解決。我希望你永遠記住，作為圣使，你必須要有足夠強大的信念去維持自己的信仰和立場，而不是被別人的舉止影響判斷，你需要維持的是整個星際的平衡，而不是某一個人內(nèi)心的平衡?！?/br>
低沉如洪鐘般的聲音響在維爾西斯耳邊，置身在黑暗中的維爾西斯卻感覺自己的心事反而像被曝光在了白晝之中。

“老師，我不是為了艾澤，是我自己認為……”

“你無須向我辯解，維爾西斯，你只需要對你的時空負責(zé)?！崩蠋煷驍嗔怂脑?，“我想你應(yīng)該明白，你享受著萬民的敬仰，所以你必須維持這些最大多數(shù)的生命處在一個平靜穩(wěn)定的環(huán)境下，哪怕這些人的生活與生存早已偏離了你個人的認知，你也必須去為他們服務(wù)。維爾西斯，從你成為星際圣使這一天開始，就意味著你已經(jīng)放棄了所有屬于自己的念頭，宇宙不會停止運動，也不會停止變化，如果有一天你無法承受這一切，你就必須要割舍圣使的身份，割舍你的權(quán)利?！?/br>
維爾西斯忽然感到了從他成為星際圣使以來都不曾有過的茫然。

難道，他錯了？

阿克扎帝國所表現(xiàn)的一切，都是這個宇宙所本該前進的方向？那些加諸到艾澤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