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jīng)提到過的什么社交禮儀更是一竅不通，只是純粹受不了這種沉默尷尬的氣氛，忍不住遵循禮節(jié)的沒話找話道：“今天貿(mào)然來叨擾了，但愿不會給沈先生徒添麻煩?！?/br>
沈澤棠聞言，放下手中的茶杯，態(tài)度和藹的勸道：“哪里的話，清友太見外了。我對清友是一見如故，難免就起了結(jié)交之心，還望清友不要見怪。不介意的話，以后還是喊我‘澤棠’吧?！?/br>
我訕訕的低下了頭，手指摩挲著光滑溫?zé)岬牟璞獗?，未料沈澤棠卻忽然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指，我驚詫之余，竟然一不小心打翻了手中還未飲盡的清茶。

溫?zé)岬牟杷樦也厍嗌呐圩恿髁讼氯?，沈澤棠“呀”了一聲，隨即反應(yīng)過來，拿起一旁紅木椅子上搭著的棉麻手巾便擦拭起了我腿上濕漉漉的布料。

我局促不安的站起來，連連說道：“不要緊，我可以自己來?！?/br>
沈澤棠卻置若罔聞的低頭專心致志的繼續(xù)著手中的動作，抬眸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你莫怕，我又不會吃了你?！?/br>
我聽見這句曖昧不明的話，更是萬分窘迫，心里只打起了退堂鼓。萬幸這時方才那個伶俐的女傭走過來傳話道：“主子，可以開飯了。”

沈澤棠將吸了茶水的手巾扔給女傭，轉(zhuǎn)身便言笑晏晏的邀我一起去飯廳。

我見他云淡風(fēng)輕、若無其事的模樣，不由懷疑剛剛發(fā)生的一切都只不過是我的幻覺。

飯廳里深色木紋的餐桌上錯落有致的擺有三道還冒著騰騰熱氣的菜肴：鑲花的白色瓷盤里盛滿了一只只雪白飽滿的蝦仁，其間點綴著墨綠色的茶葉嫩芽；色澤火紅、浸泡在誘人汁水中的南腿片香氣撲鼻；彌漫著霧氣的乳白色濃湯里混雜著些許青幽幽的豌豆，隱約間可以瞧見湯底翻滾浮沉的一片片魚rou。

沈澤棠引以為豪的盛了一碗給我，介紹道：“這是我老家有名的莼菜銀魚羹，你嘗嘗，爽口得很?！?/br>
我在他殷切的目光下半信半疑的用調(diào)羹瓦了一勺送入口中，魚rou滑嫩的口感與莼菜清爽的口感交織在一起，實在稱得上的一道美味又獨具特色的菜肴。

“沈先……”在沈澤棠責(zé)怪的目光下，我換了個說辭：“不知道澤棠的老家是在哪里？”

我這也是第一次聽說沈澤棠竟然不是本地人，他挾給我一筷子雪白如玉的蝦仁，反問道：“那清友的老家又在哪里呢？”

我錯愕的放下筷子：“我？你怎么又知道我不是本地人呢？”

沈澤棠微笑答道：“雖然清友的口音與本地人并無明顯差別，但仔細(xì)聽，還是能辨別得出來的。”

我似懂非懂的想了想：“也是，不過我并不知道自己老家在哪里。我是個孤兒，早年流落街頭的時候，被少爺撿回去，才活到了今天?！?/br>
我并不覺得沈澤棠不知道這些底細(xì)背景，但是他還是做出了一副動容的模樣，輕聲安慰道：“傷心往事，不提也罷。說起來，我現(xiàn)在也是孤家寡人一個呢。大前年剛搬到這里來不久，還在老家的父親便撒手人寰。哦，對了，我老家就在相鄰的吳縣?！?/br>
我雖然沒有去過吳縣，但是聽說那里是個風(fēng)光別致、富饒繁華的魚米之鄉(xiāng)，心里不免也生出了幾分向往之意。

沈澤棠心下了然，順口一提：“清友若是對吳縣感興趣，待我過幾個月回老家之時，可以一道去游玩一番?！?/br>
我只是一笑置之，并未多言。

飯后，沈澤棠引我上了二樓布置得古香古色的書房。

在我吃驚的環(huán)顧著書房墻壁上懸掛著的一幅幅名家真跡時，沈澤棠就靜靜的靠在書房角落里的那張貴妃椅上閉目淺眠。

我本想問問他那副沒有署名的鳳穿牡丹圖是哪位名家所畫之時，卻看見他用手撐著白里透紅的腮幫，雙眼微闔，一副倦極入睡的模樣，不由噤聲。

我無所事事的走到靠窗的書桌旁，目光卻被一張鑲在相框里顏色泛黃的照片所吸引——

一個清麗秀美得仿佛從水墨畫里走出的女子局促僵硬的對著鏡頭露出了一個拘謹(jǐn)?shù)每梢晕⒑醪挥嫷奈⑿?，即便是如此不自然的神色，卻依舊可以窺見女子那幾分清新脫俗、高雅大方的氣質(zhì)，讓人一看便能猜出應(yīng)該是哪個書香門第的大家閨秀。

泛黃的黑白照片左下角似乎用墨水寫了兩個蠅頭小字，我忍不住想要拿起來看個真切，手卻一滑，鑲有玻璃相框的照片就這樣摔了下去，落在地上，玻璃全部都炸裂開來。

糟了！

我暗罵一聲，剛準(zhǔn)備蹲下去收拾殘局然后負(fù)荊請罪的時候，沈澤棠已經(jīng)被這不大不小的動靜給驚醒了，幾步走過來一看，幽幽嘆息道：“唉，你怎么把它給摔著了？”

這句輕飄飄卻似乎隱含著抱怨責(zé)怪的話聽在我耳里，就仿佛成了沈澤棠對我的責(zé)問，于是我更顯慌亂的直接用手去撿玻璃碎片下方的老照片，嘴里連聲道：“對不起，對不起……”

手指在摸索中被玻璃碎片割傷，爭先恐后的冒出了幾滴鮮紅的血珠，我卻顧不上，只是小心翼翼的拾起照片，看了看，遞給沈澤棠：“還好，照片沒有被刮花。沈先生，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相框我會賠你一個新的。”

沈澤棠沒有說話，看了一眼手中完好無損的照片，猝不及防的伸手握住我還在不停冒著血珠的手指放入嘴中輕輕吮吸，抬眸看了我一眼，含糊不清的說：“你怎么也不小心一點?！?/br>
指尖傳來一陣酥麻的觸感，我不自在的轉(zhuǎn)移話題：“照片上的女子……是尊夫人嗎？”

沈澤棠這才松開吮吸著我手指的嘴，笑了：“不是。”

“那是……”

“我愛慕的人，可惜她已經(jīng)故去多年?！?/br>
我見他神情不明，只當(dāng)自己是揭開了別人的傷疤，頓感愧疚的吶吶道：“是我冒失才會……”

沈澤棠突然走近一步，打斷我的話：“顧清友，我說過的吧？”

“什么？”

我困惑不安的回望著他深沉漆黑的眼睛，沈澤棠抬手細(xì)細(xì)撫摸上我的臉龐，說：“我說過的，你長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遲鈍如我，也察覺到了此刻氣氛的不尋常，嘴上搪塞道：“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峙律蛳壬鷮ξ乙灿行┱`會，我不是那種人……”

“叫我澤棠?！彼蛑樤谖叶呎f，掩藏在寬大衣袖下的手卻悄悄的摸上了我的身下，他說：“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跟顧小弟是什么關(guān)系。只要你愿意，待我跟慧珠成親后，就跟顧老爺子把你討來，還你個自由身可好？”

我既難堪又憤恨的推開他，臉都?xì)饧t了：“我不需要！再說一遍！我不是女子，更不會在你身下像個女子一樣□□！”

沈澤棠微微一笑，緊咬牙關(guān)的說出一句微不可聞卻擲地有聲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