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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和’集團大樓。 在看到采訪對象是三和董事長嚴頤時,謝長風(fēng)有片刻猶豫,但很快便自嘲地笑笑,背著采訪包上了車。 多年前,謝長風(fēng)曾來過這里,不過那時她是在外面等人,而今天她要走進大樓,去到頂層的董事長室,給那位只在電視上見過的老人做訪談。 嚴頤年逾七旬,鶴發(fā)童顏,戴一幅玳瑁金邊眼鏡,三件套的西服穿得整整齊齊,他是六十年代的留學(xué)生,骨子里知識分子的派頭到老都不會變,對前來采訪的媒體記者客氣有禮。 訪談進行得很順利,嚴頤配合度高,說話條理清晰,滴水不漏,程式化的采訪問題也能答出新意。 謝長風(fēng)全程除了問問題之外,幾乎沒怎么接話,眼神一直在嚴頤的臉上轉(zhuǎn)悠。 等錄完最后一個問題,攝影機停止拍攝后,嚴頤呵呵一笑,問謝長風(fēng):“謝小姐,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 謝長風(fēng)被逮了個正著,有些尷尬,“沒沒,我、我昨天才回國,還有點時差……抱歉,狀態(tài)不夠好?!?/br> “沒睡好啊,” 嚴頤仍和氣地笑著:“那是不是更容易從我這張老臉上,找到相似之處?” 謝長風(fēng)的訕笑霎時凍在了唇邊。 嚴頤笑著站起身,抬手示意謝長風(fēng)跟自己一同往外走。 “眼睛?!?/br> 嚴老指著自己的雙眼,微微朝謝長風(fēng)傾身:“嚴家的這雙眼睛,傳給女兒,又傳給孫子。都說明朗那雙眼睛像他媽,他mama也是從我這里繼承過去的!” 明朗。 一個熟悉到刻入骨血的名字;一個陌生到足有四年沒人提過的名字。 謝長風(fēng)愣在原地,怔怔地看著明朗的外公,三和集團的董事長,心亂如麻。 嚴老見狀,立刻安撫道:“別怕別怕,明朗那小子不知道你今天會來?!?/br> 聞言,謝長風(fēng)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些。 嚴老又道:“我那么困難才見你一面,你可別急著走。晚上的年會有大餐,還要抽獎,你別坐媒體位,我給你安排個靠前的位置好看表演。” 說著,嚴老調(diào)皮地眨了眨眼:“請了你們年輕人喜歡的歌星哦!” 謝長風(fēng)五年記者生涯,闖過槍林彈雨,直面過南美的大毒梟,跟歐洲首富談笑風(fēng)生,卻在這位面相和善的老人面前,吶吶不成語。 她跟明朗分分合合,糾纏多年,這事,身邊人無一不知。 只是在謝長風(fēng)看來,那些都是小情侶間的別扭,不足為外人道也,如今陡然被長輩撞破,饒是練就了一身鐵膽的她,也瞬間破功,一秒打回到不敢忤逆大人的青春期。 她甚至連個‘不’字都說不出口。 * 年會就在三和集團的宴會廳舉行。 謝長風(fēng)果然被安排了個好位,跟一群衣冠楚楚的成功人士聚在一桌。 她左右掃了掃,就見男士戴的都是幾百萬的滿鉆表,女士一律的曳地禮服,胸口的寶石一個比一個大。 一身平價西服的謝長風(fēng)混跡其中,從頭別扭到腳,她甚至還穿了個高領(lǐng)打底衫。 正當她想找機會偷偷溜走時,大廳燈光暗了下來,舞臺上亮起了追光燈,主持人拾階而上,年會即將開始。 謝長風(fēng)猶豫了起來,這檔口,有遲到的人貓著腰從大廳門口繞到這一桌,在她左手邊落座。 謝長風(fēng)見剛才還半開的大門此刻也關(guān)上了,知道偷溜無望,輕嘆了口氣,抬手向餐桌上找酒杯,她太需要酒精來浸泡混沌的大腦了! 這時,臺上傳來了主持人的話音,人人都朝著舞臺看去,謝長風(fēng)的動作一頓,想等主持人講完話再倒酒,不料左邊驀地伸出一只拿著酒瓶的手,往她酒杯里緩緩傾倒。 “只有香檳,希望你喝得慣。” 低柔的男聲,掩在主持人激昂的話音中,甚至有些聽不清。 可謝長風(fēng)的耳朵捕捉到了每一個字,十個短促略帶粘連的音節(jié),將她渾身的血液徹底冰凍。 不、不是說他不知道嗎? 一瞬間,謝長風(fēng)的腦子里閃過無數(shù)個畫面,吵得頭快要爆炸了! 身邊人倒完酒再沒別的舉動,謝長風(fēng)緩緩動了動脖子,試探著轉(zhuǎn)過頭去—— 明朗坐在晦暗光線中,微仰著頭,靜靜看向舞臺。 他穿著考究西服,劉海后梳,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鼻梁挺直如峰,雙瞳躲在長睫陰影之中,看不出絲毫情緒。 就這么宛如剪影般的一瞥,讓謝長風(fēng)砌了五年的堡壘瞬間龜裂,灼灼巖漿頓時guntang了胸口。 她倉皇收回目光,強作鎮(zhèn)定地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主持人話不多,很快燈光重又亮起,是要準備開宴了。 同桌的客人都拉回了目光,一個個沖著明朗點頭打招呼。 “明少爺來了?!?/br> “該叫明總了,今天是宣布明總上任的日子?!?/br> “恭喜恭喜,恭喜明總!” 明朗笑而不答,抬手再次給謝長風(fēng)倒酒。 相鄰幾桌的客人都有意無意地瞟向明朗,更多的目光落在了謝長風(fēng)身上。 終于有人忍不住問:“敢問明總身邊這位小姐是……” “我校友?!?/br> 明朗爽快回道,還好心地補了個注釋:“也是我的前女友?!?/br> 克制不住的抽氣聲此起彼伏,方圓幾桌的客人皆是一愣,隨即以光與閃電的速度把這八卦散播開來。 如果畫外音有形,相信此刻宴會廳的上空會被所有人的彈幕涂得不留一絲空白。 像是核爆過后的真空時間,謝長風(fēng)無動于衷地坐在原位,甚至還分了些神來思考些有的沒的。 明朗不滿只看到她的耳朵尖,用食指叩擊桌面示意謝長風(fēng)轉(zhuǎn)過頭來。 柳眉、杏眼、翹鼻,就連自己厭惡的紅唇也沒有變化,還跟五年前一模一樣。 只是,眼角眉梢褪去了青澀浮躁,變得沉靜如水了。 明朗想起在屏幕里各種狀態(tài)的謝長風(fēng),離開自己活得恣意瀟灑,頓覺有恨意酥酥麻麻地噬咬著心頭傷。 他緊了緊后槽牙,浮出一個禮貌的笑: “別來無恙,謝長風(fēng)?!?/br> 燈光幾分明暗,有人輪番上臺發(fā)表講話,掌聲與笑聲時起時落,周遭的所有都在流動,唯有謝長風(fēng)跟明朗像是被困在了某個平行空間里,剝離地木然地看著這一切。 良久之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