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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將活板門堵得更嚴(yán)實(shí)。這時候再意識不到那家伙想干什么他就是傻子了。郁蘇當(dāng)下氣急了,不顧灰頭土臉的狼狽模樣,死命踹門:“你想干什么!蕭煥?蕭煥?!”他踹了好一會兒才聽到上方傳來蕭煥的聲音,可那聲音已經(jīng)隔得非常遠(yuǎn)了,聽著有點(diǎn)曠遠(yuǎn):“你暫且在里面待上幾日,我自然會回來放你出去?!?/br>郁蘇還想沖他大吼,活板門卻似乎已經(jīng)支撐不住,整個木板劇烈地顫動起來。郁蘇連忙往后避了避,沿著鋪上了臺階的甬道往下退了幾步。他一回頭,便看到了這條甬道的盡頭。路沒有那么長,也沒有那么詭譎。夢里森冷的無底洞的盡頭隔著不遠(yuǎn)的距離就能望見。他看見一個小小的石坡,大小石堆壘成山墳的模樣,雜亂倉促又鄭重其事。石堆前豎了一塊木制的碑,上面寫著謝明秋的名諱。與夢中不太一樣的是,這片石坡上分明是有一面薄棺的,擺正在墳堆一旁,棺蓋不是木制的——是冰棺。尸身保存得很好,還沒腐壞。郁蘇走上前去,隔著厚厚一層冰看見了自己的臉。第13章第13章13.郁蘇壓著劉堂主往岸邊游,蕭煥半蹲下身子朝他伸出雙臂。郁蘇沒好氣地把半死不活的劉堂主扔給他,自己哆哆嗦嗦地爬上了岸。蕭煥利索地扒了劉堂主身上的厚袍子,用內(nèi)力烘干,裹在郁蘇身上——這小子渾身上下在水里浸了不短時間,冰透了。“想起來了?”蕭煥問。郁蘇避開他來攬他的手臂,說:“滾?!?/br>蕭煥沒聽他的,自顧自攬住他的肩膀,在他冰涼的臉上親了一口。郁蘇被與一具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尸體關(guān)在一起足有兩天,場景怎么想怎么詭異。他蹲在謝明秋的冰棺前仔細(xì)打量這個男人,同時在腦子里思索著該怎么從這室內(nèi)逃出去,沒過多久竟想入了神,心靜得不得了,仿佛靈魂在被什么輕輕拉扯著,緩緩抽離體內(nèi);又仿佛是他打開了某處創(chuàng)口,迎接模糊不清的過往撞入自己的胸膛。本該凌亂的畫面如流水般緩緩流過心尖,似乎他與那面棺木竟真的有什么不可言說的微妙聯(lián)結(jié)。他斷片的記憶奇異地被輕巧接了起來,他看見很多年前——足足有二十年,也許還要更久——他與蕭煥策馬同游,在鬧市賞花燈,登高臨眺,泛舟太湖;大漠孤煙、湖光秋月,五岳山、云夢澤。那時候的蕭煥鬢角沒有一絲斑白,他吻他的唇,也吻他的肩膀、鎖骨,手掌一路滑下,探進(jìn)隱秘的地域。最后他看見自己在殺了那個惡貫滿盈的七星巖弟子后被他那個姓劉的師父一劍從身后貫穿,仿佛從遙遠(yuǎn)的地方聽見了蕭煥聲嘶力竭的叫喊。似乎隔著久遠(yuǎn)的時光,一度死去的謝明秋終于被蕭煥那個綿長的吻喚醒,在他的體內(nèi)死而復(fù)生,與他合二為一。七星巖的人盡數(shù)被擒,白鹿宮的火還沒燒成不可挽救之勢,便被早有準(zhǔn)備的弟子撲滅了。葉青來找?guī)熥鸱A報(bào),一低頭就瞧見斷了條胳膊的劉堂主凍得渾身發(fā)青,還在抽搐著。從他的口鼻和創(chuàng)口中涌出大股大股的血。葉青有點(diǎn)不忍直視,問師尊該如何處置。蕭煥望了劉堂主一眼,手下利劍毫不遲疑地貫穿了這人的腹部,利落地?cái)厮榱怂@條爛命。郁蘇凍得嘴唇發(fā)紫,蕭煥自知他這樣自己要受一半的責(zé)任,卻也不懊悔——至少他什么都想起來了。裹緊厚厚的棉被里,又接連喝了幾碗熱姜茶,郁蘇身上的溫度終于回升了些。蕭煥屏退了一圈人,屋里就只剩下了他們兩個。郁蘇喝茶的時候低著頭,蕭煥站在他床前,順勢揉了一把他的頭。郁蘇被他一碰便抬起頭來,四目相對,沉默了半晌,還是蕭煥先開了口:“你怎么出來的?”郁蘇甩甩腦袋:“聽見有水聲,鑿穿了山壁被沖出去的?!?/br>一句話輕描淡寫地就帶過去了,蕭煥不太滿意。郁蘇卻無論如何不肯詳細(xì)說了——他把謝明秋的棺蓋砸了,敲成尖銳的冰凌,貼著土墻聽隱晦的水流聲,不間斷砸了一晚上才開出個洞口來,擠著身子鉆進(jìn)洞里,還沒等站穩(wěn)就被湍急的水流一路沖走了,他沒少嗆水,被水流拍得頭昏眼花。“我倒是想問問你,”郁蘇轉(zhuǎn)過頭去,一雙眼睛瞇起來盯著蕭煥,有那么點(diǎn)興師問罪的意思,“拿著醉珠筆畫了那么多幅謝明秋,你知道我到底是哪一幅嗎?”蕭煥也皺起眉來,做出一副努力思索的樣子,過了片刻,他不假思索地說:“上元節(jié)那幅?!?/br>其實(shí)是瞎編的,他哪里還記得什么時候畫了哪一幅。郁蘇也是為了逗他,根本沒想求個答案。聞言他終于笑了,笑得見牙不見眼,止都止不住。沒過一會兒就笑得嗆住,劇烈咳嗽起來。蕭煥將他摟進(jìn)懷里,順著他的后背輕拍,拍著拍著郁蘇止了咳,渾身發(fā)起顫來。蕭煥捧起他的臉,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里盛了一汪湖,此時湖水從他的眼里連綿不斷地流出來,晶瑩的淚水滑過眼睫和鼻梁,劃過臉頰和唇線,最后落到蕭煥溫?zé)岬氖终评铩?/br>他兩鬢的白色似乎增多了,變得格外扎眼。郁蘇的手指撫上蕭煥的臉,一寸寸撫摩過經(jīng)歲月侵蝕過的皮膚,撫摩他臉上多出的紋路和斑白的發(fā)絲。郁蘇突然意識到,這個人四十多了。而自己的時間被停滯了有二十年那么久,久到似乎無論如何都趕不上這個人老去的速度。這么想著他便說出口了。蕭煥微微一愣,隨即對他溫柔一笑,將他整個人擁進(jìn)懷里。“還不算晚?!?/br>傳說那醉珠筆可繪山海,倒乾坤,造萬頃宮室。亦可生死人,rou白骨。他環(huán)著懷里的人,想:還不算晚。總算不是騙人,總歸算是求仁得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