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神了，聲音發(fā)抖：“都愣著干啥，請大夫呀！”

    下人們這才嚇得四散跑開。

    沐淳探向爹的手：甚是冰涼。

    頭皮油然發(fā)緊：這特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晚上的要大夫出診，多給銀子都不好辦。鮑旺和許氏一連敲了幾家郎中的門，最后請了三個回來。這三位大夫都住在東城，也都開著藥鋪?zhàn)?，相互間認(rèn)識。輪翻把完脈后，俱是摸不準(zhǔn)病因，面面相覷。

    “脈相平和，與常人無異?！币蝗苏f道。

    顧杏娘聞言怒火噌地竄上來：“先生仔細(xì)看過了？我家相公平常睡覺動靜可大了，現(xiàn)在連出氣兒聲都快聽不到，常人常人，常人哪有喚不醒的道理！”說著說著她急得哭出來，她的二郎壯得像頭小牛犢子，大冬天淋了雨一濟(jì)姜湯下去隔日就生龍活虎，嫁給他十六年，他小毛病都沒生過，何嘗有人事不醒的時候。

    哭著哭著她又怨起女兒：“淳兒，你爹就是這幾日舍不得你出嫁心思重了些，竟給重出病來了?？茨闳蘸筮€能安心出嫁不！”

    “我……”沐淳本欲壓下心里想說的話，不跟娘起爭執(zhí)，但是顧杏娘這性子不說又是不行：“娘，您現(xiàn)在扯那些閑話爹就能醒過來了嗎？您不能急，爹爹是什么人您還能不知道，他是一愁就能愁病的人？且讓大夫再仔細(xì)看看吧。”

    “看什么看！這些大夫還沒碧水的好，明明都快沒氣兒了，偏說跟常人一樣。你叫我不急，我能不急嗎！你爹要是有個好歹，教娘怎么活！”

    “你這婦人，竟還不如女兒懂事，放眼整個京城也沒遇到過貴府老爺這樣的病癥，我等只是把脈相報(bào)出來，還沒細(xì)看……”

    這大夫脾氣不好，另一個脾氣更大，打斷他接口道：“得，既然看不上我等，另請高明，告辭！”

    “大夫，且等一等?！便宕景炎￠T口：“二位年紀(jì)不淺，想是入行年生都不短了，如同我娘這般著急的家眷怕也遇到不少，可否寬恕一二？”

    兩個大夫頓時怔住，能不能治他們心中有數(shù)，本是想找借口推了的，現(xiàn)在人家話說成這樣，反倒不好走了。

    有個大夫自詡最擅長診治疑難雜癥，他一直沒出聲，盯著沐二郎的眉心處死看，又伸出手摸了摸人中處。這時，說了三個字：“失魂癥！”

    失魂癥？

    “荒謬！”門口那二位同時說道。

    緊接著，有一位嘲諷：“朱大夫可有良方醫(yī)治？”

    朱大夫吩咐藥童收拾物什，搖頭：“此癥藥石無醫(yī)，只能讓患者自行醒來?！?/br>
    “呲——”又迎來一聲嘲笑。

    顧杏娘卻是聽到自行醒來這話，問道：“多久？”

    朱大夫道：“古書有記載，快則一日，慢則七日，七日后不醒，便是魂魄永失，可以準(zhǔn)備后事了。”

    沐淳死死咬住唇，這大夫說話未免也太直接了些！

    “嗚……天殺的！”顧杏娘撲向沐二郎抱頭痛哭。她的命好苦啊，早知就不上京了，明明好好兒的，怎就得了這怪?。∷亩砂　?/br>
    “鮑叔，給朱大夫奉上雙倍診金?！便宕緩?qiáng)制鎮(zhèn)定，吩咐鮑旺。

    只是朱大夫，那兩個僅有問診銀子。朱大夫也沒推拒，至少他斷出了病癥，等同行走后，他附身過來低聲告訴沐淳，可用三枚煮熟的熱雞子在沐二郎百匯、檀中、關(guān)元、三xue處滾動，或許有療效。為怕她不認(rèn)識xue位，特意把部位幫她指出來。這算得是巫醫(yī)的范疇了，所以朱大夫要避著同行。

    沐淳感激不盡，千恩萬謝把人送走，回來時屋子里已經(jīng)哭成一團(tuán)。自從她穿越以來，顧杏娘就沒拿過什么大主意，被她和沐二郎寵著，眼下女兒要嫁了，相公又這樣，肯定以為天都要踏了。她娘其實(shí)對錢財(cái)富貴欲望不大，就如沐二郎說的，是個重情專情的女人，認(rèn)準(zhǔn)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只是性子過于沖動，又倔犟，還無甚腦子。

    “圓子，你跟許媽去煮一鍋雞蛋，用帕子包來，我有用?！便宕景研渥油炱穑骸扒鄷銕еo(hù)院馬上去一趟京華街?！?/br>
    “好的姑娘！”圓子和許媽小跑了出去。女兒的冷靜讓顧杏娘的心情稍稍緩和了些，說道：“淳兒，別怪娘，娘知道自己沒用，除了哭啥也做不了，如果天老爺非要收一個去，娘寧愿去換你爹?！?/br>
    “您！”沐淳一愣，全然不知說什么。

    青書道：“姑娘，方才請大夫的時候，門房趙五哥就著人上京華街去了。”

    沐淳舒了口氣，算算時辰，如果尹子禾一得到消息就來，現(xiàn)在怕是也該到了。以前家里有事一直是爹和她抗，現(xiàn)在多一個人來幫著抗了。正想著，曾氏和尹志全雙雙從外面進(jìn)來了，滿臉急切。此癥罕見，尹家夫妻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好在可以勸勸顧杏娘，把她情緒穩(wěn)定住。

    “這法子行？”曾氏見沐淳拿著燙手的雞蛋在沐二郎身上滾，五個手指頭通紅，但沐二郎仍是沒半點(diǎn)反應(yīng)。

    “大夫，開的方子?！便宕揪従徴f道。

    曾氏擰起眉頭似懂非懂，轉(zhuǎn)而繼續(xù)去勸慰顧杏娘。

    約摸又過了一個時辰，尹子禾帶著宮里值守的太醫(yī)終于到了。沐淳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趕緊把雞蛋藏起來，她已經(jīng)到了病急亂投醫(yī)的地步，迷信和科學(xué)一起信了。

    這位太醫(yī)跟先前請的三位民間大夫的診斷一樣，顧杏娘可不敢再鬧，背地里哭得抽氣，一想到自己年紀(jì)輕輕真要守寡，后半輩子該怎么過。誰也勸不了，她什么話也聽不進(jìn)去，哭聲吵得沐淳也跟著煩躁起來。

    尹子禾送走太醫(yī)后，再進(jìn)屋臉色相當(dāng)難看。道：“我馬上送沐叔去光明庵！”

    顧杏娘眼里重新燃起希望：“對，去求菩薩救命。還是禾郎頂事，咱們趕緊收拾?！?/br>
    沐淳明白尹子禾的意思，問顧杏娘：“爹爹在榕州時可有去找過那個瘋道士？”

    顧杏娘此刻方聯(lián)想到那瘋道士的話，嚇得身子一軟就滑了下去，幸好曾氏手快扶住了。顧杏娘喃喃道：“娘不知，娘不知啊，嗚……”

    馬車從沐宅出來的時候，已是初四的凌晨，整座東城都靜悄悄的，車輪輾壓石板子的聲音異常刺耳。好在大康沒有宵禁，出城只要報(bào)備一下即可，節(jié)省了時間。

    爬光明山的一行人皆是汗?jié)窳艘律?，尹子禾背著沐二郎從箭步如飛到大口喘氣，最后愣是咬了牙沒讓速度慢下來，把沐淳等人遠(yuǎn)遠(yuǎn)甩在后面。燕京比康西亮得早，當(dāng)天際翻起魚肚白的時候，終于到了竹林居。

    “睡下去就不醒了？”慧慈師太剛剛沐浴完正準(zhǔn)備做早課，尹子禾沒擾她睡眠，卻是擾了她的正事。得到肯定答復(fù)，吩咐道：“先把人放到外間的榻上去?！?/br>
    “姨母，請快些?！币雍桃娀鄞染貌怀鰜?，只得催道。

    “有甚可慌，且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