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低著頭根本不敢看張晗的眼睛，紀開手忙腳亂的抓起旁邊的浴巾把張晗裹了個嚴實。

“那個我……”

“那個你……”

異口同聲。

“你先說！”

“你先說！”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還是張晗實在憋不住了，先開了口：“呃內(nèi)個……我也洗得差不多了……”

“哦好，我先出去了！”紀開這次倒是一點兒都不結(jié)巴了，得了令像是功力大增一樣，嗖的一聲，穿過浴室門就不見了鬼影，快得連張晗尷尬的“謝謝”聲都沒有聽到半個音節(jié)，只留下被裹成粽子的張晗獨自一人在浴室里凌亂……

紀開背靠在浴室門外，雙手緊緊的捂住自己的胸口，奇怪的低下頭，努著嘴盯著自己心臟的位置，心里暗想，鬼不是沒有心跳的嗎，那這慌亂的感覺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腿還有點兒發(fā)軟……可是剛才的那一幕……仿佛在哪里發(fā)生過？自己和張晗不是認識沒多久嗎，為什么會有一種感覺……

似是故人來？

紀開定下心來仔細回想，這又才想到自己剛才出浴室時的速度，這速度，絕對可以追得上武烈經(jīng)理……

可惜紀開并沒有因為自己的功力大增而激動欣喜，相反，紀開蹙緊了眉頭，好像覺得哪里有些不太對勁。

猛然冷靜下來的紀開思路突然前所未有的清晰，他低頭暗暗地觀察著自己的身體，仿佛能明顯的感知到有一股奇異的力量，正在自己的身體里慢慢蘇醒，雖然它很微薄，但這感覺卻十分熟悉。

紀開盯著手掌的掌紋，仿佛掌心的紋路也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樣，紀開緊張的攥緊掌心，不自覺的咽了一口唾沫。

紀開漸漸回憶起來，這股力量從墓地那晚之后就一直潛藏在自己的身體里，而且每次在觸碰張晗的時候，它就會愈發(fā)強烈，強烈到他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

這不知哪里來的詭異力量讓紀開感到惶恐，他使勁兒的搓著手心的掌紋，自從當了鬼之后，他從來沒有對自己的新身份如此擔心害怕過，他怕這控制不住的力量會傷害到張晗，畢竟張晗是一個人，一個有著鮮活生命的人。

而他，只是一個死去的人，一個在地府等著輪回、繼續(xù)去開始新生命的鬼。

有鬼魅想傷害張晗，紀開拼個魂飛魄散也一定會護他周全，可是自己若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傷害了張晗……

紀開不敢想。

可能是剛才浴室里的旖旎光景讓紀開有些神情恍惚，也可能是亂糟糟的想法充斥了他的腦袋，紀開有些泄勁兒似的順著浴室的門坐倒在地面上，默默聽著張晗在浴室里發(fā)出的動靜。

張晗在水里泡得太久，因為浮力的緣故，只覺得剛邁出浴缸，腿也有點兒輕飄飄的，酸軟得站不太穩(wěn)，想找個支點靠一下，就順勢靠在了浴室門上。

一邊往頭上套T恤，一邊紅著臉生悶氣，氣自己的石膏胳膊怎么就不能再多堅持一會兒了……

生完了悶氣張晗又有些莫名的沮喪，如果他也是鬼，如果他也有紀開或者鬼經(jīng)理那樣的能力，能隨意的控制自己的身體，是不是就不會發(fā)生剛才的尷尬？

可是……

真的要做鬼嗎？

張晗突然不敢想下去，他還活著，活著雖然沒多好，但也沒什么不好的啊。縱使沒有父母了，他還有張晚，還有同學朋友，他還年輕，還沒有工作過，沒有自己的事業(yè)，還沒看著小晚出嫁……

可是不做鬼，跟紀開這份感情，真的能長久？

都說人鬼殊途，張晗接觸了紀開這么久，雖然不明白究竟哪里殊途……但老話說“李生大路無人摘，必苦?！蹦敲炊喙适露颊f人和鬼沒有好結(jié)果，總是有原因的吧。他可以為了愛情不管不顧，可若是以后再牽扯到張晚呢？

就像上次魂魄的事一樣……

想到魂魄……張晗苦笑一下，說起來，自己也不能完全算個“人”吧，畢竟魂魄殘缺不全，比紀開又好到哪兒去呢？

張晗越想越亂，用那只僅剩的完好的手臂，抓起干毛巾就往頭上搓，泄氣一般的靠著浴室的門，身體慢慢的滑落，倚著門坐在地上，煩躁的使勁兒甩了甩腦袋。

門里門外，一墻之隔，兩個糾纏千年的身影，一段凄愴悱惻的故事，正在一點一點的，找回忠于自己的歸屬。

暗聞歌聲吹，知是歸家路。

☆、第33章第33章

張晗那天洗完澡坐在浴室里把自己活活風干之后，不負紀開重望的感冒了，病來如山倒，二十年沒怎么生過病的張晗感覺最近把攢了二十年的病痛都一口氣全生完了。

先是被自個兒親meimei背后捅刀腦門兒拍磚，成了個光榮的半殘廢，又來了個重感冒，這感冒來勢洶洶夾帶私貨，頭痛鼻涕喉嚨發(fā)炎一樣不落的給張晗湊了個全套。

病了的張晗格外嬌弱，整日里哼哼唧唧，幼年時期沒撒過的嬌一股腦兒批發(fā)給了紀開。

紀開倒是任勞任怨，人間地府來回穿梭，忙成了一坨鬼旋風。

人一病起來，那些沒頭沒腦的小憂傷也沒了冒頭的機會，張晗心安理得的享受著鬼中潘安這一番賞心悅目的照顧，把心中那些疑惑隨著鼻涕一起甩了出去。

何必呢，大好的青春年華，難得的和平年代，活百年何苦憂千歲，眼前的日子過好不比什么都強？

單了二十年，好容易遇見個順眼可心的對象，管他是什么物種呢？

張晗張嘴喝了一口紀開喂過來的皮蛋瘦rou粥，看著紀開微微蹙著眉認真的仿佛排雷似的十二分好看的眉眼，美滋滋的吞了一口，默默想著——好看就行。

紀開像搞科研一樣認真掌握著粥的溫度，最近通過喂飯這件事兒，他竟然神奇的摸到一點兒如何掌握自己體內(nèi)那股邪門兒靈力的門道，雖然這一點掌握大抵也不過是管中窺豹，只摸到一點兒門邊兒。但總比一開始自己出手都不知道自己會打壞什么要強的多了。

至少他現(xiàn)在能很輕易的就控制好手中這一勺粥的溫度，不冷不熱，剛剛好。

最近地府難得的清閑，那些魅不知吃了錯什么藥，莫名的消停了下來，地府新招的一群鬼差驟然無事可做，整日三五一群的游蕩在地府，聚眾賭博者有之，攔路撩妹者不少。當然，撩的是鬼妹。

蒼大人不理罰惡司政務多年，除了前些日子大筆一揮將地府鬼差的風sao套裝改成了寒磣的紅袖套，就沒干過什么正經(jīng)事。

最近這老鬼卻不知從哪里醒過神兒來，突然想起要理一理這批新來的鬼小伙兒們，大伙兒猜測別是哪個不長眼的撩閑撩到的蒼大人的女性親屬身上也未可知。

但不管是誰這么不長眼，總之蒼大人這廂突然決定將罰惡司新招的鬼差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