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事。

“你呀，別動，小的時候都是你伺候我，眼下輪到我伺候伺候你了。”

曾經(jīng)的宮侍擰了把帕子，水光瀲滟，他又聽見皇帝在耳畔喋喋不休。

“害什么羞啊，腿分開些，你這樣我怎么能擦得到呢，還是說你那里就不洗了？”那人一面說，一面溫柔地替他擦拭大腿里側(cè)，那里的皮膚明明沒有知覺，某處卻在水波里悄悄抬頭。

東子獨(dú)自坐在水里，傷痕交錯的背部，養(yǎng)了這么些年，皮rou卻白嫩，一時浮現(xiàn)起微微的紅色。

“你是不想留在宮里么？這宮里確實(shí)死氣沉沉了些，朕也不喜歡。但朕生在這里，長在這里，這里是朕的家。俗話都說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不是？既然是我要嫁給你，我自有我的誠意?！?/br>
東子濕漉漉的兩根手指按住了不停響起苻秋話聲的耳朵，一股莫名的煩躁幾乎將他打垮。

不僅語言真實(shí)，甚至那人貼在自己頸后死皮賴臉的模樣都栩栩如生。

他嘆了一口氣，說：“東子，朕真不想再叫你東子?！?/br>
那樣一個卑賤的小名，被皇帝年復(fù)一年在口中咀嚼，總是出口時都帶著纏綿不休的情意。

“皇帝的女兒不愁嫁，皇帝自己又何如？”苻秋在他頸后咬了一口，那淺淺的刺痛，似乎現(xiàn)在還能感覺得到。

“你就娶了我，怎么樣？將來你要是娶了我，我就叫你一聲夫君，今生今世，再不改口?！?/br>
東子渾身一顫，帕子停滯在心口，那處已被他搓得紅了。

屋內(nèi)傳出的巨響將正在門口打瞌睡的熊沐驚醒，他沖了進(jìn)去，只見東子坐在水里，兩手扒著水桶邊緣，手指指節(jié)發(fā)白。

“京城……京城這幾日，有什么消息嗎？”東子滯澀的聲音問。

熊沐低垂視線，“哪有什么消息……你別胡思亂想?！?/br>
水聲之中，東子趴在桶邊，他眉頭深蹙，把熊沐瞪得心底里發(fā)毛，只得支支吾吾道：“沒什么大事，陛下已策劃多年，只在明日，要讓太子承繼大統(tǒng)罷了?！?/br>
東子驟然打斷他，“不對！”

“……”熊沐看他臉色不好，拿著毯子將東子從桶里抱出來，按在床上擦凈了，才低聲說，“皇上有皇上的打算，當(dāng)年我沒能制得住你，是你的本事。眼下我是皇帝手里的暗衛(wèi)了，卻不能再抗命，畢竟今上還活著。我的妻兒都在京城，東子哥就別叫我為難了?！?/br>
“京城發(fā)生什么了？”東子冷聲問。他統(tǒng)率暗衛(wèi)多年，又任內(nèi)宮總管，行走沙場時的那股余威尚在。

熊沐撓了撓頭，無奈地靠著床邊坐下，小聲咕噥：“我不說。打死我也不說。”

“……”

“我草，你還來真的，別扯了，我說我說……”熊沐從東子手指里扯回自己的頭發(fā)，哭笑不得道：“怎么連女人打架的招式都使出來……到底是不是好兄弟……”

“是兄弟你還瞞我什么？”東子怒道。

“哎哎，我說我說，你別扯我頭發(fā)，疼死個人了。”熊沐不滿地咕噥，“反正出京兩天兩夜了，你也趕不回去，趕回去也沒用。實(shí)話告訴你罷，太子那黨不安分太久了，從你入宮，宮外流言四起，當(dāng)今天子昏聵，要讓太子提前登基，以謀天下福祉?！?/br>
“他是明君?！?/br>
“是是是，不過都兩個月沒上朝了，那些人啊，就蠢蠢欲動了。要逼圣上退位，就在太子大婚今晚?！毙茔灏醋|子猛然坐直的身，忙安慰道：“皇上什么都知道，不然我給你說的這些又是從何獲悉？”

東子臉色稍緩了緩，靜靜聽著。

“這正中皇上下懷，他也想借此當(dāng)個太上皇享清福，兩全其美的事兒，你就別擔(dān)心了。就你如今這身子，cao心誰也cao心不上?！?/br>
室內(nèi)一片寂靜，不知過去了多久，熊沐在床邊打了個地鋪，剛吹熄燭火，聽見一個沉沉的聲音。

“我要回京?！?/br>
“好好好。”熊沐敷衍道。

“天亮就回京?！毙茔鍥]有回答，像睡著了。東子望著帳幔頂端，光線太暗，根本什么都看不見。一直盯到眼眶發(fā)酸，他才合上眼。

翌日清晨，乍然一道驚雷將東子和熊沐從睡夢中驚醒。

熊沐爬起來推開窗戶看了眼天，轉(zhuǎn)頭向東子說：“咱們等雨停了再走，這么大雨，也不好趕路。”

東子執(zhí)拗道：“現(xiàn)在就回京?！?/br>
“……”剛睡醒的熊沐壓根沒想起要回京這事，含糊地答應(yīng)了。見東子臉色不好，手指摳得有些變形，小聲問他：“腿又疼了？”

“腿又疼了罷？這是番邦來的藥油，推一推就不疼了?！币簧睚埮鄣幕实?，將他干瘦的腿就擱在五爪金龍身上，掌心運(yùn)力替他捏腿。

“無妨，什么時候動身？”

熊沐見他堅持，也不好再推辭，只得硬著頭皮咬牙道：“雨停就走，你說你們這是，不走又要走，走了又要回去。折騰咱們底下人不是？”

東子怔怔望著天空。

那一瞬間，電光火閃。

京城。

內(nèi)宮之中，皇帝拄著劍，反手狠狠擦去嘴角血痕。

“好一個忠心耿耿，這叫什么？卸磨殺驢？”殺了一整晚，苻秋手軟，虎口崩裂。

身后是一堵十二米高的宮墻，宮墻底下打了個狗洞，苻秋本來是想從那個狗洞爬出去，卻被薛元書帶著人堵了個正著。

“大楚皇帝，怎能淪落至此？臣怎么敢逼皇上鉆狗洞呢？”薛元書袖手笑道。

苻秋捉起劍來，龍袍擦去劍上血跡。

“恭請皇上退位?！毖υ獣搜砸怀?。

滿堂的士兵俱發(fā)出山呼：“恭請皇上退位。”

苻秋想了想，笑道：“朕本就有這個意思，太傅未免太過心急?！?/br>
“夜長夢多罷了?！毖υ獣殖忠槐L刀，絲毫不覺此舉有什么不妥，“國璽在何處？”

“朕年少即位，為大楚江山殫精竭慮，怎么也值得一個太上皇的位子?！避耷锟人詢陕暎瓘淖旖且绯?，“這位子，對朕而言，也不是那么重要。既然愛卿有所求，朕怎能不允？一物換一物，再沒有的公平，太傅說是不是？”

“皇上要臣拿什么來換？”

“把你跟著袁歆沛的暗衛(wèi)都撤了，再不要有任何一個人，干涉他的來去。”

君臣二人，互不相讓地對視一番，久久之后，薛元書松了口。

“就依皇帝所言?！?/br>
苻秋笑了起來，爬進(jìn)狗洞里，外面也是兵，薛元書與姜松一丘之貉，皇宮里里外外被薛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