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zāi)垦５毓虻乖诘?。綁定在倉內(nèi)的對講系統(tǒng)開始瘋狂發(fā)音：“先生，先生，請問你哪里感到不適？請問你是否有什麼心臟問題，離地面還有十五分鍾左右，請您堅持一下，需不需要為您叫救護車？”

你看……連陌生人都會關(guān)心的我……你為什麼說棄就棄……

這個世界里，我明明低微到塵埃里，為什麼要讓我揚得這麼高……

為什麼這里這麼高……

太高了……太高了……我呼吸不過來……救……

“啊啊啊啊啊啊啊！”

“林烈？林烈？醒醒，你做噩夢了嗎？”

睜開眼，面前是王麟，自己還坐在車里。他不知道自己發(fā)生了什麼事，像是一個溺水的人一樣死死地扣住王麟的衣領(lǐng)，扯得亂七八糟。

他大口大口喘氣，像從沒呼吸過一樣，終於緩緩平復(fù)過來：“沒什麼，只是想起我為什麼會得恐高癥了。”

“你有恐高癥？”王麟少見地問道。

“以前有，現(xiàn)在沒有了?！?/br>
大概自己的樣子太過嚇人，王麟才會堅持把他送進了家門──往常只是送到樓下，便把車開走。林烈關(guān)上門，換鞋進了房間，此時已經(jīng)是下午，雖說中午沒有吃飯，但他卻一點食欲也沒有，索性脫了鞋一頭倒在床上，卻不敢再睡了──不知是否還會再做什麼奇怪的夢。

抬手撥了個電話給文艾。

“阿烈，怎麼了？”那變態(tài)心情似乎不太好，平時自己打電話去，總是要聽他大呼小叫一番，今天居然如此正經(jīng)。

“文艾，它又發(fā)作了?！绷至翌櫜坏盟日f自己這邊的事情再說。

“又？”那邊聽得這話，提起了精神：“你這幾天做了什麼？”

林烈把爬山跟遇見向平和的事兒都說了，溫泉里的那個奇怪的夢也提了一下。

文艾聽完之後，若有所思道：“你的癥狀不像是復(fù)發(fā)，碰見了他，你會做這種夢也不奇怪，近期不要去高的地方，再到我這來兩次，應(yīng)該不會有事，倒是你說在泡溫泉的時候做的那個夢，和事後癥狀，卻有點像一種安眠劑的副作用?！?/br>
“安眠劑？”林烈有些奇怪。

“一種有至幻作用的藥，沒什麼傷害，副作用就是嗜睡，國外有人用來當迷幻劑嗨，不過勁頭不大，所以屬於很冷門的東西?！蔽陌f，“你明天下了班來找我吧，做個血液檢測就知道了，另外你這恐高癥還要做幾次治療?！?/br>
“好吧?！绷至覓炝穗娫?，長吐一口氣。

樓下那輛送他來的車還未開走，王麟坐在駕駛座，靜靜望著那棟居民樓，電話鈴響。

“查到了？”

“藥確定沒有問題，但‘他’若知道，恐怕會不滿。”

“我知道，此事不能讓他察覺?！?/br>
“我自是不會多嘴。只是，我不明白，以你的性格，若對真他有意，怎麼可能會用這種手段？還是說，你也只不過想嘗嘗滋味罷了？”

“你會這樣想，他也會這樣想?！?/br>
“這是他特意安排好試你？”那邊吃驚道。

“……只是委屈了他……”王麟默然不語，掛斷了電話。

第19章肖明月

林烈一直覺得，以他這種生活狀態(tài)，還能每周保持按時上班，實在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兒。他工作的地方，是一間規(guī)模不大的網(wǎng)絡(luò)銷售公司，自己做的是平面廣告設(shè)計總監(jiān)。名頭說起來好聽，手底下不過幾個設(shè)計師，一個月拿著三千出頭的工資，渾渾噩噩地干著。

他唯一要好的朋友，如今也是同一個公司的同事，叫肖明月，是大學(xué)同學(xué)。曾經(jīng)林烈風頭正健，整天和太子黨富二代瘋瘋癲癲，兩人沒什麼交集。一次他和一幫狐朋狗友喝酒，看見班上那個長相清秀的男生──似乎名字叫肖明月──和同專業(yè)一個學(xué)長手挽著手在路上走，兩人拎著蔬菜，像是一對回家做飯的夫妻。

林烈愣住了，看著看著，突然就覺得胸口里那種悶悶的氣息頂?shù)搅颂祆`蓋上，嘔出一口酸水來，旁邊的人都嚇了一跳，說：“你這還沒喝呢就吐了？”

林烈對他們擺擺手，他只是覺得那學(xué)長和記憶中那人身形有些類似，而肖明月臉上那副幸福的表情，和曾經(jīng)的自己也很相似。一起買菜回家，這個畫面自己不知妄想過多少次，可不過終究是妄想罷了。

那日他險些把自己灌死，為著一個明知不值得的人。

此後林烈又過了一段荒唐時日，直到林家出事兒，林烈被送去別處避了幾個月，又被家里人送了回來。那時候的林家可以用滿目瘡痍來形容，偌大的門戶，人都作鳥獸散了。沒錢、沒住的地方、沒有愿意接近自己的家人，也沒有能打通電話的朋友，他就像一個瘟疫源一般走在街上。原本想去父母為他上學(xué)方便而購置在一個安靜小區(qū)里的房子看看，不料也被貼上了封貼，成了別人的東西。

出小區(qū)的路上聽見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蹲在花壇邊，肩膀一抖一抖，渾身顫著，如同一只受了驚的貓。仔細一看發(fā)現(xiàn)竟然是同班的肖明月，搬開他的臉就見那孩子咬得下唇都出血了，不發(fā)出聲音地流眼淚。

林烈驚訝自己還有心情去關(guān)心別人的事情，便問他怎麼了。

誰知肖明月倒反問起林烈來：“你沒事吧？這麼久都沒來上課，家里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都找你好多天了?！?/br>
“找我？為什麼？”

“誒？老師說讓我們找找你，班里那些和你關(guān)系好的人都不知道你去哪兒了，肯定是出了什麼大事兒，”肖明月眼睛里的淚水都還沒擦干，卻一本正經(jīng)地說，“我是班長，班上同學(xué)不見了，我當然要找你?！?/br>
林烈覺得好笑，難道這人不知道大家都在躲自己嗎？這麼多人巴不得他消失，居然還會有人要找他：“找到我要做什麼？”

“做什麼……當然是看看有什麼可以幫你的，讓你好好回來上課啊……”

“上課麼……”林烈喃喃，“先不說這個，你這是怎麼回事？”

“這……我……”肖明月顯然有些窘迫，“沒什麼?！?/br>
“上次和你一起的那個學(xué)長呢？和他吵架了麼？”林烈看他臉色還要更難看些，又補充道，“分手了？”

“他……他……”肖明月還沒說完，斗大的淚珠又滾落下來。

不過又是一個秦香蓮與陳世美的老渣故事。

這小區(qū)也是肖明月那學(xué)長的家所在。這些日子失蹤的并不止林烈一人，那位瞞著家里和男人談戀愛的學(xué)長也消失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