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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歐.伊士拉感覺到妖魔的口氣里還是有些嘲弄的成分,但說的卻是事實。他難以判斷身旁的人是真的想幫助他,還是只出于有趣而隨意給他點建議。而國王對他們的竊竊私語并不介意,甚至沒有表現(xiàn)出不悅,他交疊著雙手,非常有寬容而有耐心地等著游吟詩人做出決定。克里歐.伊士拉嘆了口氣:“請原諒菲彌洛斯,陛下,要拿個主意很難?!?/br>“我完全理解,伊士拉先生?!?/br>“謝謝,陛下?!庇我髟娙税咽址旁谛厍埃蛩飞碇乱?,“那件事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噩夢,我不愿意再去回憶,但是我可以全部告訴您,希望您能在聽我說完以后也給我一些幫助?!?/br>國王嚴肅地點點頭:“我答應您,伊士拉先生,我會盡我所能。”克里歐微微仰起頭,看著國王身后的那扇窗戶,金色的陽光也鍍了些顏色給他,讓他白皙的面孔像雕塑一樣反光。他緊緊地皺著眉頭,手指箍在七弦琴上,那彎曲的指尖仿佛在剝離往日的傷口。然而他開始說話的時候,聲音里卻沒有一點兒凝滯或哽咽,好像漫長的時光已經(jīng)把悲傷埋藏得太深,很難暢快地釋放。“誠如您所知的,陛下,”克里歐說道,“杜拉西爾姆族是光明之神拉加提的后裔,是神之騎士卡西斯的部下,我們肩負的任務就是維護卡亞特大陸的安寧。我從出生開始就在學習著關于妖魔的一切知識,還有音樂和歌唱的技藝,這是每個杜拉西爾姆人生命中最重要的兩項內(nèi)容。我記得那場噩夢發(fā)生的時候,我剛過了成年禮三個月,正要迎接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慶典,但是……在慶典開始前一個晚上,忽然有可怕的巨響從地底下傳來,那聲音就好像是炸雷在地表下滾動,然后,妖魔就出現(xiàn)了?!?/br>“妖魔?”國王的口氣中帶著緊張,“果然如此……是什么妖魔?”游吟詩人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從來沒在書上看到過,也從來沒有人說過。它們非常龐大,力量強得足以撕裂大地。起初我們都以為是地震,但是后來有黑色的腕足從土里鉆了出來……”黑發(fā)的男人閉上眼睛,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水,就好像再次置身于那個可怕的夜晚。“……腐臭的味道從地下散發(fā)出來,所有的人都被驚醒了。妖魔的腕足越來越多,每一只都足足有兩個人合抱那么粗,它們把草原撕開,纏住神殿,把石墻絞碎。我們都很震驚,但是沒有人害怕--杜納西爾姆人已經(jīng)習慣了和妖魔戰(zhàn)斗。沒想到的是,那天晚上所有的戰(zhàn)士竟然無法抵御這來歷不明的妖魔,它們太強大了。開始用法術削斷妖魔的腕足,還能保護著女人孩子逃走,后來它們就一只一只爬到地面上,完全暴露出來,我們結(jié)成的防線很快就崩潰了?!?/br>國王忍不住追問:“是地魔嗎?”“不,”游吟詩人痛苦地搖頭,“絕對不是地魔,地魔打不垮杜納西爾姆人。當時出現(xiàn)的那種妖魔,每一只都有一幢樓那么高,鱗片就好像盾牌,眼睛很亮,頭上還有螺旋形的角,發(fā)出的吼聲就如同打雷,每跨出一步就能踏死幾個人。它們嘴巴里有硫磺和火,噴出來燒毀了房子和植物,有時候它們還會用腕足卷起人吃下去……到處都是血腥味兒和焦臭味兒,什么都完了……無論多么強的法術,對它們來說都沒有造成實質(zhì)性的傷害。風刃、火球、冰霜……都不過是在它們表皮上留下擦傷。”“不能逃走嗎?”“來不及了。我們當時擔心這樣可怕的妖魔會襲擊別的地方,那會造成更大的損傷,也以為傾盡我們?nèi)宓牧α靠梢韵麥缢鼈?,所以沒有撤離的準備,后來死傷的人越來越多,想逃也逃不了了?!?/br>國王難過地低下頭,他好像斟酌了片刻,問道:“那么,伊士拉先生??梢愿嬖V我為什么您會活下來嗎?”克里歐睜開銀灰色的眼睛,臉色更加蒼白,他的手微微發(fā)抖,指尖因為用力而退盡了血色。菲彌洛斯按住游吟詩人的肩膀,卻沒有說話??死餁W的眼眶里一陣酸澀,他捂住眼睛:“我本來是會死的,因為我的法力不算最強。我和最后的那一批人都退守到了凱亞圣殿--那是最后一座堡壘,但是妖魔的腕足打破了我們的防御壁。我的父母……他們要讓我活下去,于是對我施了時間禁咒……”“原來如此,不過……”年輕的國王沉默了片刻,“我聽說實施時間禁咒有很可怕的后果……”“看著自己的父母在頃刻間衰老、死亡、干枯,并最后化為塵埃?是的,那確實非??膳隆!?/br>國王明朗的面孔上掠過一絲暗淡,他顯得有些不忍:“很抱歉,伊士拉先生,我并不想讓您太難過?!?/br>克里歐苦笑起來:“您真是太客氣了,陛下,作為一個君主,仁慈地顧及到別人的心情其實是件困難的事兒?!?/br>羅捷克斯二世并沒有責怪他說得太直接,只希望和藹地表示想知道后來的事情。游吟詩人垂下目光,低聲說:“后來啊……我逃走了……我聽到最后一個杜拉西爾姆人筋骨碎裂的聲音,于是不顧一切地向外面跑。圣殿倒塌了,我被妖魔卷起來拋在地上,雖然骨頭都斷了,可沒有真的死掉,因為時間禁咒會立刻讓我恢復。妖魔的噴出火焰焚燒索比克草原的時候,我的身體開始長回原來的樣子……我聞到了焦臭味兒,還看到所有的東西都在燃燒,廢墟、尸體……一夜之間,什么都沒有了。”國王捂住嘴,臉色煞白,仿佛想像那死神肆虐的景象讓他的胃部很難受?!盀槭裁茨切┭]有出現(xiàn)在其它地方?”他疑惑地問道,“當時各個國家都很緊張,戒備了很久,可是連它們的影子都沒見到。”“它們確實想走出草原的,我躺在火里無法動彈的時候,看見它們朝草原盡頭移動。我以為整個卡亞特大陸完了,沒有杜納西爾姆族,那就更沒有人能阻止它們……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它們又重新沉入了地下?!?/br>“哦?”“不是它們自愿的,我能分辨出來,它們是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拖回去的。妖魔努力地想對抗這個力量,但是沒有辦法掙脫。我現(xiàn)在都記得它們當時的叫聲,好像連心臟都會被震碎……在它們?nèi)肯б院?,我恢復過來,熄滅身上的火,離開了那個地方……直到今天,我都沒有回去過。”室內(nèi)的空氣好像也多了一絲血腥與焦臭,游吟詩人悅耳的聲音消失在空中,但那種味道卻若有似無地一直彌漫在房間里。羅捷克斯二世有些不自在地咳嗽著,眉頭緊皺,很顯然--克里歐.伊士拉的回憶滿足了他對于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