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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的政治、商貿中心。江陵城南面,長江水滾滾東去,對岸青崖綿延,山林俊秀爭奇,云蒸霞蔚,城中碼頭、渡口駛出的船只銀帆點點,在江中或緩或疾,游于數里寬的碧波白浪之上。城中房屋高低錯落,飛檐斗拱鱗次櫛比、層層疊疊,順北岸地勢而行,站在地勢較高的州府,大半個江陵城收在眼底。一月時節(jié),雖然沒有桃紅新綠的初春絢麗之姿,可是碎雪遍染江山,如詩如畫。劉協走上階梯,偶然一回頭,忍不住站下來看了好一會。——大漢的江山,也不全是殘垣斷壁、衰草枯塚?。?/br>劉協瞧著江陵城的時候,劉表默不作聲陪在一邊,眼里倒有九分自豪的意思。進府時,劉協便向劉表笑了笑,因這一笑,跨門檻時,劉表親自探手過來,扶劉協。劉協再笑,反掌握住劉表的手,側頭,那一手把劉備拉住,一起進府。劉備看劉表探著身,即使被小皇帝牽了手,也要退讓半步,不能越到小皇帝前面去,便仔細學著做。他那兩個弟弟照舊大大咧咧地,夾在劉表眾臣里都十分惹眼地烏嚷嚷說個不停。晚膳仍是家宴,不過多了蔡氏相陪。劉協有的是耐心,大半時候聽著兩個叔叔說話,偶爾不嗔不躁地夾一句,好讓他們繼續(xù)。等撤了食案,換上茶酒,蔡氏帶著劉琦和劉琮告退,劉協才精神起來。下面,該說正事了。諸葛亮身份一時間沒個定,雖然是劉備去請出來的,可是不離劉協左右,劉表看劉協對諸葛亮也很親近,便沒拿諸葛亮當劉備的臣屬,暫時按小皇帝的親信對待。內府正院里換茶酒之前,臣下們的晚宴便吃完了,都聚在一起飲酒觀看歌舞。諸葛亮不跟其他人多說什么話,問了路,叫人帶著,到了主院里來。下人記得劉表囑咐,不敢讓他在門外挨著凍,把他請到側面暖閣里,能聽到廳中說話,又不會打攪到那邊。南方屋下沒有地龍,屋里火盆、暖爐齊備,很快又送來茶酒糕餅、絨毯手爐、筆墨竹簡等物,諸葛亮缺什么,自己還沒想到,下人已經送來。諸葛亮雖然出身不算差,可是家道并非大富大貴之家,衣食不缺而已,聞名四方不久,也還沒真得過什么好處,朋友也多是清貧高潔之士,豪奢物事更沾不上。他倒是心存大志,對這些俗物沒有計較之心,但跟著小皇帝沒幾天,便有人如此用心對待,越是小的細節(jié),越是體現出被重視之意,于是便更加用心,也不在榻上坐著烤火,走到兩邊相隔的漏窗下側耳細聽。劉表道:“臣聽許都細作回報,馬騰之亂后,曹cao并未張揚陛下離宮之事,甚至還舉行了一次祭祀?!?/br>劉協很隨意地坐在上位,漫不經心的,顯得很是放松。諸葛亮先想——皇上應該正襟危坐才是,好以威儀施加給兩個長輩……劉協道:“朕若真在許都,祭祀?根本不會有。”劉備道:“臣聽聞,許都已五年未行上巳和秋狩?!?/br>劉協點頭:“不錯,建安三年,朕借袁熙攻打徐州之際,曾從徐州秘密前往淮陰,便是想來找兩位皇叔,可惜未能如愿,從此后,曹cao防朕十分嚴,不止停了上巳和秋狩,他曹cao不回許都,早朝都停了,朕最多時,近一年才見到眾臣?!?/br>劉表滿臉驚訝:“曹cao竟如此明目張膽???”一臉痛心疾首的樣子。 劉備倒是紋絲不動,旁人看不到的一雙手,緊緊地捏了起來。劉協心里暗嘲劉表:許都有細作探報的人,連這樣的事都不知道?怕被責怪,擁雄兵,卻龜縮不出嗎?劉備忽然問:“臣冒昧,想問皇上如何逃出許都的?”劉協心里一跳,那天十分失控,甚至于過后還給了劉備臉色看,劉備便瞧出來了?劉備很面癱,很端嚴的一個人。不當面直接說的話,應該不會想到。劉協提醒自己別那么做賊心虛,心思一轉,手把茶杯一松。“當啷”一聲,茶杯摔碎在榻前。劉表和劉備都朝他看過來,劉協垂頭,嘴皮子抖抖:“許都盡是虎狼之臣……”兩個下人屏氣過來,一個跪著輕輕的收拾了茶杯和水漬,一個給劉協換了杯熱茶,再一起小心翼翼退開。劉備那拳頭越捏越緊,腦補ing……劉表看劉協這般模樣,忙轉移話題:“曹cao舉行祭祀,恐怕就是為了應對,祭祀時百官雖然和皇上離得近,但都不能起身,更不能抬眼看到君面,如此做,欲蓋彌彰!”劉協張嘴,吸了口氣,收拾了神態(tài),道:“百姓千萬,便是想找一個與朕形貌相似的,也不難,許都長樂宮不及東都長樂宮宮室巍峨,但也距離夠遠,不必十分像朕,有個五、六分便行了。”劉表道:“臣正是擔心這個,臣與皇弟若詔告天下,圣駕南下,曹cao誣指此處是偽,他處才是真的,當如何?” 原來是因為有這層顧慮,所以沒有大張旗鼓準備程儀。劉協點頭:“皇叔先等等,安排處置之類不急,曹cao此時比我們急,且看他會怎么做,我們再行應對?!?/br>劉備張口道:“正該如此!曹cao知道自己手中天子真假,必然比我們著急?!?/br>劉表道:“今日迎了皇上,不避耳目,不按規(guī)制,曹cao一時間也判定不了荊州虛實。”劉協心里贊嘆:畢竟能守住諾大一個荊州十年,劉表還是很厲害的,就是雄心少了點,那倒是自己的好處。白白猜忌了劉表一場,劉協心里寬了些。說起來,三國演義里對荊州劉表和益州劉璋都不太贊揚,這兩個倒都是“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凡人”,雖然不及曹cao、劉備、孫權等人,也不能以偏概全,一巴掌全部“呼”死。至少在現今天下,只有荊州和益州兩個州未受戰(zhàn)火波及,做到這一點,這兩個劉協的叔叔已經算不得昏庸無能。劉表命其長子劉琦伴駕,劉琮太小,即使蔡氏幫他爭取,他也還是太小了點,伺候不了劉協,伴駕的話,反要累劉協這個哥哥照看他,豈有此理~漢朝舊例,宮中掖庭多為達官貴人家貴公子。比如不繼承家業(yè)的庶子、幼子等,便送進宮去“切”了,皇帝放心,貴戚臣子們也安心。如此一來,宮里黃門很多身份顯貴。要是按舊時的看法,劉表要劉琦繼承荊州的意思十分明顯了,而蔡氏心愛的劉琮,就只能落個“黃門”的命。蔡氏把這些想法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