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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往前跑。馬踏碎了地上的枯枝,驚起了不少老鴉。周慎挑了金閣里最快的馬,一路狂奔到坡子崗,進(jìn)了林子就扯開嗓子大喊:“鐘顯塵!鐘顯塵!”路上樹長得枝枝叉叉的,擋著路,他抽出刀一路狂砍,開出一條路來,往前走了沒多久,突然看到前面有匹孤零零的白馬,周慎定睛一看,是周府里的二白,他下了馬捂著胸口往二白身邊跑,跑到了一看,鐘顯塵摔在一個(gè)老墳坑里,人卻沒動(dòng)靜。“鐘顯塵!”周慎嚇得魂飛魄散,順著邊兒跳下老墳坑把鐘顯塵從一堆枯骨里撈起來,一摸鼻子倒還有氣兒,周慎松了口氣,把鐘顯塵連拖帶抱地弄上去。上了坑,周慎才覺得胸口濕漉漉的,一動(dòng)就痛,就知道是傷口又裂開了。他顧不得管,伸手去拍鐘顯塵的臉,鐘顯塵額頭上有個(gè)大包,被他拍醒過來,先痛得叫了一聲。等睜眼看見周慎,他一骨碌爬起來摸了摸周慎的手和胳膊:“你怎么樣?說你遇險(xiǎn)了,我出來找你……”周慎看著他的眼睛,心里又心疼又愧疚,突然之間一陣后怕,又來了氣,沖著他嚷:“你有沒有腦子!別人說什么你都信!你怕鬼還來坡子崗你找死??!”鐘顯塵看他生龍活虎,一點(diǎn)事都沒有,再想想下午的那個(gè)老伯,他也不笨,一下就轉(zhuǎn)過彎來,他也不是泥人,提起拳頭狠狠地沖著周慎的胸口打了一拳:“你騙我!”周慎本來傷口就裂開了,他這一拳下去,傷口全崩開了,血嘩嘩往外流。周慎悶哼了一聲,歪倒在地上,鐘顯塵覺得拳頭上黏糊糊的,提起來就著月光看了一眼,全是血,再看地上的周慎,已經(jīng)快暈了。“周慎!”鐘顯塵嚇到了,跪下去幫他按著傷口,還沒等周慎說話,林子外面呼呼啦啦來了幾十號(hào)人,周坤帶人進(jìn)來看著自己家的兩個(gè)小孩兒,一個(gè)身上血呼啦次,一個(gè)腦門上頂著個(gè)鵝蛋大的包,也不知道是該心疼還是生氣,也沒眼看他們,一招手,全抬走了。回家之后,周夫人摟著兩個(gè)大哭一場。周慎和鐘顯塵被伺候著洗了澡,都趴下了。大夫來給周慎換藥,周慎胸口上好長的一道口子,新rou外翻,看著可怖,鐘顯塵爬起來坐在周慎旁邊,悄悄地捏著周慎的手。“沒事兒?!敝苌鞅凰笾郑睦锼查g什么煩悶都沒了,反過來跟他笑著說:“你看,小時(shí)候你換藥我看熱鬧,現(xiàn)在我換藥你也能看熱鬧了?!?/br>鐘顯塵死死地捏著他的手,一句話也不說。換好藥,大夫就走了,周慎傷口裂開,到了晚上有些發(fā)熱,睡得迷迷糊糊的時(shí)候,他覺得鐘顯塵爬過來了。鐘顯塵像小時(shí)候一樣,伏在他懷里,因?yàn)榕屡龅剿膫?,他趴得很小心,周慎覺出他在抖,難免有些無奈,這都多少年沒哭過了,怎么又哭了呢。鐘顯塵一邊哭一邊說:“我還以為你死了,我還以為你死了……”周慎被他念經(jīng)一樣的話折騰瘋了,睜開眼拍拍他,鐘顯塵沒想到他醒著,一下哽住了。周慎坐起身子,扳起他的頭讓他看著自己:“鐘顯塵我問你,我要是真死了呢?”鐘顯塵看著他,總覺得有些東西好像不是小時(shí)候那樣了,但到底是什么不一樣了,他也不知道,他只知自己心跳得特別快,也不像下午聽到他遇險(xiǎn)時(shí)候那種快,那是嚇得,他現(xiàn)在就覺得自己的心露在外面,被周慎看著,他不知道為什么就紅了臉。周慎看他不說話,大著膽子抱住了他,在他耳朵邊說:“你說實(shí)話,你是不是怕我死了你就見不到我了?”鐘顯塵抖了一下,還是沒說話。周慎咬了他耳朵一口:“說?!?/br>鐘顯塵打了個(gè)哭嗝,答非所問:“你騙我你死了?!?/br>周慎抱著他,在他脖子上蹭了蹭:“騙你的,不要生氣了?!辩婏@塵還不習(xí)慣他這樣的親昵,推開他,周慎不讓他走,摟著他說:“咱倆一起睡。”鐘顯塵悶悶地說:“我睡覺趕人。”周慎抱住他:“放心,趕不走。”鐘顯塵躺在他懷里,只覺得手腳緊張得沒處放,僵直得像個(gè)棍子。周慎倒是很快睡著了,只留下鐘顯塵一個(gè)人面紅耳赤,眼睛瞪著天花板瞪了半夜。后來他逼著鐘顯塵跟他換了刀,他說你看我的名字在刀柄上,你一伸手就摸到了,而我這里,就把你的名字藏在刀鞘里,除了我誰也不知道。有一天晚上他把鐘顯塵堵在床角親他,一邊親他一邊說:“你不是問我為什么叫十五嗎?”鐘顯塵喘著氣問:“為什么?”他看著周慎的眼睛,那里面全是化不開的他。周慎吻上他的眼睛:“長干行怎么背來著,我忘了,你背給我聽?!辩婏@塵被他親的有些癢,眨著眼睛躲開他,一邊背長干行給他聽:“……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周慎接著親他:“往下背?!?/br>鐘顯塵聽話地接著背:“……低頭向暗壁,千喚不一回,十五……”鐘顯塵頓住了,周慎就吻上了他的唇,接著背了下去:“十五始展眉,愿同塵與灰。”不過就是一輩子,不過就是塵與灰。那時(shí)候他還天真驕縱,以為世事只要他想,就一定會(huì)實(shí)現(xiàn)。那之后他還是和鐘顯塵一塊去金閣,然后回家,一塊兒去宮里看小梳,還惦記著偷果子,偷著偷著,那個(gè)哨衛(wèi)來了,跟他說他爹死了。他扶著棺材回到周府的時(shí)候,鐘顯塵在門口迎他,他娘已經(jīng)哭暈在靈堂上,鐘顯塵跟他一人一邊,扶著周坤的棺材進(jìn)了門,他一句話都說不出,棺材下了地,他跟著跪倒了。那天晚上他像個(gè)死人一樣被鐘顯塵背回屋里,他娘偏偏在外面拍著門喊他:“慎兒!慎兒!你開棺讓我見你爹最后一面!慎兒!”他爹最疼他娘,他不能開,他怕開了棺,他娘見了他爹,也跟著去了。他聽著周夫人的哭喊,摸索著緊緊地抓住鐘顯塵的手:“我沒爹了。”鐘顯塵像他六歲時(shí)做過的一樣,環(huán)手抱著他,說著跟周慎當(dāng)年一樣的話:“沒事,還有我?!彼^身,把頭埋在鐘顯塵腿上,再也忍不住地嚎哭出聲。他爹頭七過了之后,他找到韓懷章正式入了金閣,鐘顯塵也跟著他一起。他爹走了之后,他所有的少年意氣都死了,他所有的慈悲也都死了,他要用金閣的力量,就要一步步爬上去。從此金閣有狼行成雙,世間卻少了兩個(gè)少年。鐘顯塵跟著他三年,兩個(gè)人不要命一樣地查案抓人。周慎徹底變成了一個(gè)惡鬼,他少年時(shí)在周坤書房里看過的案卷,親眼看過的酷刑,沒有一點(diǎn)浪費(fèi)地用在了查案上面。而鐘顯塵隱匿在他身后,像他的影子。鐘顯塵對(duì)易容和制毒有過人的天賦,研制出許多不致死卻極其折磨人的□□,那個(gè)溫潤如玉的少年,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