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粥下意識握緊湯勺，“好。”

“真乖。”

她勉強笑了下，過了會終于輕聲問：“爸爸……你要結(jié)婚了嗎？”

這是個敏感的話題。

對面溫遷的動作明顯一頓，他放下碗，嘆口氣道：“粥粥，你不要聽你mama胡說。你現(xiàn)在呀，只要好好讀書就可以了。”

“那您會結(jié)婚嗎？”她執(zhí)拗地問。

溫遷皺起眉，“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br>
溫粥眼睛一黯，慢慢垂下臉，“可是如果您結(jié)婚……這就不只是您的事情了?！?/br>
“溫粥！”溫遷低喝一聲，臉色難看。

溫粥放下筷子，“爸爸，我已經(jīng)快十八歲了?！?/br>
說完這句話，她起身離開餐桌。

溫遷叫住她，沉聲道：“我和你mama離婚那么多年了，粥粥，如果爸爸結(jié)婚……”

“我不會反對的。”溫粥極快打斷他，眼底藏著一絲水光，“您可以結(jié)婚的。”

溫遷怔忪地看著女兒，眼神里有些不解。

他本以為她……

“爸爸，以后……您可以不瞞著我的，我都明白的?！彼届o地說完，甚至輕輕彎了下唇，然后轉(zhuǎn)身回房。

***

夜色如潮水般涌來，溫粥一個人坐在書桌前寫作業(yè)，手邊是摞得整齊的習(xí)題本和教材。

直到寫完作業(yè)，她才拿起一直在震的手機。

才打開，祁慕又發(fā)了條信息過來。

“再不回小心我自殺了啊?！?/br>
后面跟著一個大大的不開心表情。

她忍不住輕聲笑出來，一直糾葛在心頭的煩悶好像也由此消散了一點。

細(xì)白的手指在屏幕上一點點滑，直到看完他所有消息，溫粥才編輯了一條回復(fù)過去。

“你知道哪里能看到最多的星星嗎？”

沒多久他的電話就追了過來。

溫粥看著屏幕上不斷跳動的名字，猶豫了下，還是按了接聽。

“怎么，想看星星??？”

他的語氣吊兒郎當(dāng)?shù)?，略帶笑意，溫粥望著窗外無邊的夜色，輕輕“恩”了聲。

她剛剛哭了很久，鼻音有點重。

就這么一個字，祁慕就敏銳地察覺到了什么。卻沒有問，默了會沉聲說：“二十分鐘后去樓下等我。”

十月的夜晚，夜風(fēng)微涼。

溫粥站在小區(qū)門口的路燈下。

地上樹影婆娑，她垂著腦袋一點一點踩那些細(xì)碎的光影。

突然，光斑全部消失了，地上映出一個影子。

溫粥抬頭撞進來人深黑的眼里，一愣之下，笑了，“你怎么出汗了？”

祁慕隨意地捋了把頭發(fā)，斜斜看她一眼，“你說為什么?！?/br>
她怔了會兒，“你跑過來的？”

“嗯?！彼唤?jīng)心地應(yīng)了聲，拽住她往外面走，“說吧，想去哪兒看星星？哥帶你去?！?/br>
“擦一下吧?！睖刂嗾页黾埥斫o他，“晚上有點涼，你別感冒了?！?/br>
話音剛落，他倏地低下頭靠近她，眼睛眨啊眨，“你關(guān)心我?。俊?/br>
溫粥別開頭。

他笑瞇瞇的，“你給我擦。”

她沒好氣地抬手，嫌他高讓他蹲下一點，還夠不著，又讓他低下頭。弄得祁慕都笑出來，“小矮子。”

“你高你自己擦啊?！睖刂啾獗庾臁?/br>
“我太高了，擦不到。就得你來才行?！彼脵C討巧賣乖，眼睛一瞬不動地注視著她。

看到她漂亮柔軟的眼睛，也看清了她仍紅著的眼角和鼻子。

她手上動作很輕，祁慕卻覺得異常難受。

手不由自主地碰了碰她的眼角，嗓音沙啞，在夜風(fēng)里意外的柔和，“這么委屈啊，眼睛都紅成兔子了。”

溫粥捏著紙巾的手一顫，眼眶更紅了。

“哎，別哭啊，”他一慌，連忙去拉她的手，“走走走，不擦了，去看星星?！?/br>
溫粥站著沒動，祁慕疑惑地回頭，正好對上她看來的眼睛。

她舔舔干燥的嘴唇，聲音緊繃繃的，又藏著一絲瘋狂。

“祁慕，我想喝酒?！?/br>
***

祁慕哪真敢讓她喝酒，去便利店買了幾罐啤酒就想騙過她。溫粥不肯，十分硬氣地自己鉆進店里拎了瓶二鍋頭出來，祁慕拉也拉不住。

兩人拎著一袋子酒爬上了附近一幢大廈的天臺。

晚風(fēng)拂面，眺目望去，車燈璀璨，霓虹閃耀，整個城市盡在眼底。頭頂星子卻寥寥，溫粥悶笑出聲，“騙人啊你，哪有星星。”

祁慕一屁股在地上坐下，隨意得不行，“看星星得到郊外山頂上去，咱們下次去?！?/br>
時間太晚，他還是不敢把她帶得太遠(yuǎn)。

“行吧。”溫粥呼出一口氣，在他旁邊坐下。

“聽著不太高興啊，”祁慕嘖了聲，“其實這兒真有星星。”

“??？”

“你看，”他一下湊到她面前，鼻尖都快貼上她，笑意狡黠，“看見了沒？”

他眼底亮亮的，像落滿了星辰，閃著細(xì)碎的光。

溫粥一下笑出來，至此，心頭的陰郁終于一散而光。

“終于笑了。”

祁慕舒了口氣，把打開的啤酒塞給她。那瓶二鍋頭不知道被他藏到哪去了，溫粥找了半天未果，只好拿著啤酒一口口喝。

“酒鬼啊你，還想喝白的。”他笑，伸手過去揉她柔軟微涼的頭發(fā)。

他似乎特別喜歡摸她頭。

溫粥沒心情理他，眸光落在遙遠(yuǎn)的天邊，半晌幽幽地問：“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幼稚？”

祁慕動作一頓。

她咬住下唇，隔了好一會兒才繼續(xù)說：“之前我說，如果不能一直和我在一起就別再說那些話……你告訴我，是不是我太天真了?！?/br>
她說完，視線落在他臉上，一瞬不動地注視著他。

祁慕沉默了，好久，才淡淡說：“沒有?！?/br>
溫粥自嘲地笑了，“你在騙我……”

“沒有?！彼兆∷氖郑皼]有騙你，也不是安慰你?！?/br>
“其實我還是不知道我們以后會怎么樣，可我不想騙你，也不想就這樣放棄。溫粥，不管你信不信，活這么大……我只喜歡你?！逼钅降恼Z氣有些懊惱，又帶著無法掩藏的羞澀。

到底是十七歲的青澀少年，面對喜歡的女孩，他一樣臉紅緊張，心跳如雷。

溫粥抿住唇，借著月光，出神地看著他紅透的耳朵。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