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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啦?!彼⑿χ橇艘幌乱岳麃喌淖齑?,轉身下樓。第二天下午,以利亞在報紙上看見了飛機失事的消息。“無人生還”。起初他以為自己看錯,或是誤解了標題的意思,他看報紙一向草率。于是他認認真真,從頭到尾,再從尾到頭把那篇文章看了三遍。接著他開始懷疑這份報紙的可信度。他把當天所有的拉丁文報紙都收集起來,后來他又找到法文的、德文的、英文的、各種語言的報紙,把它們滿滿地排滿桌面,地毯,開始研究那上面關于飛機失事的說辭。悲傷的,惋惜的,喟嘆的,平淡的,嘲諷的,還有各種各樣的暗示,以利亞把這些報到或者評論一一剪下來,貼在一本筆記本里,他終于相信1935年8月12號從羅馬飛往柏林的那架公務機的確失事了,落在一個叫扎泰茨的小地方。以利亞壓根不知道那是個什么語的地名,他翻出歐洲地圖,仔仔細細地在地圖上找了半個小時,終于在布拉格的旁邊找到了那個小鎮(zhèn)。朱里亞諾會落在那個偏遠的小地方嗎?以利亞覺得不可能,他從來沒聽說過那個地名,也沒夢到過。一張名為的法語報紙語義模糊地暗示這次飛機失事是意大利人的鬼把戲,8月12號當天并沒有一架飛往柏林的中型公務機從洽米皮諾機場起飛。以利亞用紅色的墨水把那幾行字著重圈出來,然后記下那篇通訊的作者,雷米·福林斯特。他在報紙上找到那家位于巴黎的報社地址,托新聞署的同事查到電話。接電話的是一個年輕的小姑娘,聲音活潑得像只百靈鳥,她說那篇通訊的記者前幾天剛剛離職,然后又熱情地跟以利亞說,請他等兩天,一定會幫他找到聯(lián)系方式。以利亞掛上電話,默默凝望一片狼藉的家。朱里亞諾去柏林才不過幾天,以利亞感到很愧疚,他從地上爬起來開始收拾房間。從前天開始,脫水蔬菜和黃桃罐頭占領廚房,客廳是一片廢紙的海洋。香煙蒂在地毯上鋪展成一個圓,煙灰撒進深藍色的印花地毯里非常棘手。以前朱里亞諾是怎么解決這個問題的?他總是默默收拾好一切,甚至都沒有要求過自己戒煙。精疲力盡地將垃圾清理扔出門,以利亞倒在臥室床上,不遠處一條藍色發(fā)亮的紙邊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快步走過去,把那張的海報從亂七八糟的置物籃里翻出來。突然間看見朱里亞諾讓以利亞有些不適應。畫面上的朱里亞諾看起來有些陌生,大約是把臉和手都涂成黑色的緣故。他直舉起劍,閉上眼睛,淺金色的睫毛仍然留在漆黑的顏料中間,顯得尤其長。以利亞的胸口古怪地痛了一下。他想起朱里亞諾離開家的那天早上一系列的異常行為,頓時覺得疑點重重。他沒有練聲。朱里亞諾每天早晨的第一件事就是練聲,他不好意思驚擾別人,總是等以利亞慢悠悠地起床后,練五分鐘啟調和音準。那天早晨他卻花很長時間在鏡子前面,還跟以利亞一起吃完早餐。他喝完了一整杯牛奶,吃掉一份雞蛋土司,以利亞當時很驚喜,朱里亞諾解釋說,“最近發(fā)聲不像以前那樣疼,醫(yī)生建議我把止痛藥停一段時間。”說完又回到穿衣鏡前。朱里亞諾平時就很自戀,愛照鏡子,以利亞像以往一樣嘲笑了他一番。現(xiàn)在回想起來,以利亞覺得自己是個蠢豬。以利亞把海報卷一卷放回置物籃,決定在等報社答復的這段時間里去找劇團的人問問。于是他拉開換衣間的門,開始毫無頭緒地翻自己的襯衫和外套。然后在一疊很整齊的襯衣上面,以利亞發(fā)現(xiàn)了朱里亞諾的留言。ⅩⅢ.讖言那只是一張普通的白紙。上面的話也很平常:“以利亞:我可能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回來,不用擔心。記得洗澡要換衣服,不要吃太多脫水蔬菜。照顧好自己?!?/br>便箋用一只鐵書報夾固定在襯衫上,取下來時剩下一道深深的夾痕。留言應該是在朱里亞諾離開前一天晚上寫的,以利亞記得他睡前用熨斗給自己燙平了襯衫領,接著整理好書架,然后才上床。也許朱里亞諾在走之前就知道會出事,才會把自己的衣服都準備周全,以利亞一面想一面把最上面的一件襯衫拿下來。啪嗒一聲,一張卡片掉在地上。以利亞低頭凝望半響,聽見自己的心臟隆隆地轟鳴。就像燃煤火車穿越隧道時的那種轟響,在黑暗里不斷回旋。他無法克制手指的顫抖,蹲下身將那張卡牌拾起來。他記得是自己把這張牌給朱里亞諾的。他沒有惡意。只是開個玩笑。他以為朱里亞諾早就把這張牌丟到不知什么地方,而事實上它六年來也從未露面。為何今天、在這里、在這種時機,它又出現(xiàn)了?以利亞不是天主教徒,他是無神論者,但是對許多神秘的事物,包括各種異端崇拜,以利亞始終抱著一種敬畏的心理。他拼命告訴自己這張“塔”只是個巧合,卻依然害怕到渾身發(fā)軟。“塔”代表毀滅和破裂,以利亞記得占卜書上是這么說的,“這件事情絕無希望,‘放下’是唯一的方法。”他怎么可能放得下。以利亞翻到背面,上頭有朱里亞諾寫的一句話,還有日期。那句話是開場白中的一句。1933年2月14日,他和朱里亞諾看完四幕話劇散場出來,他興致勃勃地說起自己新劇本的構思,他打算讓提貝里烏斯臨死之前對卡力古拉說出真相,“行為和動機之間,總有一道陰影”,卡力古拉被這句費解的遺言困擾一生,至死都沒能理解它的含義。也許當時朱里亞諾只是隨手把這句有趣的話記下來,并沒有什么特殊的暗示。但如今卻輪到以利亞被困擾了,他陷入無意義的臆想中不可自拔,拼命想從這張牌里得知朱里亞諾消失的原因。劇團的人沒有給他任何有用的信息,大多數(shù)人含糊其辭,神情恐懼。究竟是因為害怕和以利亞扯上關系,還是他們真的知道什么,從他們驚慌的表情里以利亞無從判斷。心力交瘁地奔忙一整天,晚上回到公寓,以利亞悲傷地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做了一個夢。半夜他從床上醒來,看見臥室的窗戶大開,水藍色的絨面窗簾像浮在水里一樣飄蕩,他看見朱里亞諾站在窗戶旁,面對房間里面。以利亞坐起來大聲叫他的名字:“朱里亞諾!”窗邊的人影清晰起來,以利亞隱約還看到窗外的月光,像水銀一樣潔白。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