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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假鳳虛凰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9

分卷閱讀19

    果說唐辛夷跟他遭際相同,那商榮又何嘗不是他們的同類呢?

“我說……我們都是孤兒,以后可以相互照應(yīng)?!?/br>
他靦腆地表達(dá)心意,商榮卻只當(dāng)聽笑話。

“相互照應(yīng)?就憑你?”

呵呵呵幾聲夸張的冷笑把趙霽熱乎乎的心腸都吹冷了,咬牙嘟囔:“你別瞧不起人,山不轉(zhuǎn)水轉(zhuǎn),興許你以后還要靠我救命呢?!?/br>
商榮美麗的眼睛又暴殄天物地翻白了:“真有那天,我跟你姓?!?/br>
“好!一言為定!”

是賭氣也算賭約,在雙方心間埋下伏筆,日后終是一語成讖。

第二天,趙霽惦記唐辛夷安危,一大早跑去茅屋,至晚才等來了那位丁陽丁叔叔。丁陽大約四十多歲,身材高大雜髭蓬頭,穿一身短衣,前襟敞開袒胸露乳,看起來不修邊幅又透著一股子滄桑,眼珠里血絲纏繞,再喝一點酒就變成兩個紅燈籠,滿溢出悲苦煞氣,使得趙霽不敢久望他的臉,視線下落,只在他的肚腩打轉(zhuǎn),那里確有一個引人注目的標(biāo)識——一塊梨核大小的黑色胎記。

據(jù)唐辛夷說,丁陽好酒,每次來看他都會自帶一大包酒rou,今日聽唐辛夷說了昨天的事端,丁陽心煩意亂,更拿酒澆愁,喝到酩酊大醉,然后指手畫腳大罵唐辛夷的后娘,嚷道:“這心如蛇蝎的臭婆娘,老子要將她扒皮抽筋!”

唐辛夷以為他又在說氣話,先勸他息怒,再懇切請求:“丁叔叔,我想唐門的人很快會找到這里,我總不能待著等死吧,昨晚想了一夜,打算去襄陽找我哥哥,您能送我過去嗎?”

丁陽斷然否定這一計劃,憤慨道:“你不能走,一走唐門就會落到外面的狗雜種手里了?!?/br>
唐辛夷聽了,知道家中又有變故,忙問其詳。

丁陽醉醺醺的,思路倒還清晰,有條不紊陳述:“盧氏那個yin、婦,常年跟她哥哥私通,近日懷了那jian夫的種,卻栽到你爹頭上。你爹沒眼力,還以為自己多了個老來子,這幾天高興得無所無能,說要借祖師壽慶宣布,讓那野種做自己的繼承人。唐家堡自古注重血統(tǒng),你爹過后,只有你和你哥哥有資格接任,如今你哥哥出家了,你就是未來的堡主,怎么能讓那幫惡賊鳩占鵲巢?”

唐辛夷知道后娘和她那個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兄長過從甚密,此刻得知這對狗男女暗度陳倉,給父親扣了頂遮天綠帽,自然深惡痛絕,也絕不愿用唐門的百年基業(yè)與他人做嫁衣裳,千頭萬緒下更失去主張,流著淚問丁陽:“丁叔叔,事情到了這地步,除非我爹回心轉(zhuǎn)意,不再受那yin、婦蒙蔽,我才能脫罪回家,您能再幫我勸勸我爹嗎?”

丁陽苦悶搖頭,吐出一串“難”字:“你爹已經(jīng)被yin、婦迷住心竅,就是你祖父活過來也勸不動他,這事不能寄希望于他。”

說著蒲扇似的右掌搭住唐辛夷細(xì)瘦的肩頭,安慰,又像宣誓一般一字一頓說:“你放心,丁叔叔已經(jīng)計較好了,這次定要徹底幫你砍斷這條禍根,不出七日,就讓唐門的人恭恭敬敬迎你回去?!?/br>
唐辛夷看他醉得口齒都含糊了,哪里信得真?憂傷心,怒損肝,愁煩又克脾胃,一個十歲的孩子經(jīng)不起這般揉搓,等丁陽酒足飯飽告辭時,他已神思困倦,連站一站的力氣都沒了。

趙霽便自告奮勇替他為丁陽送行,跟著這醉鬼走了一段山路,丁陽左腳、交右腳,走得東倒西歪,嘴一直張著,nongnong的酒氣里不時滾出謾罵,口口聲聲要宰了唐辛夷的后娘。

趙霽想扶他,反被他拖拽得踉踉蹌蹌,累出滿手滿頭的熱汗,下一步眼看要跌倒,右手亂抓,正抓住丁陽肚皮上一塊rou,牢牢攀住,總算站穩(wěn)腳跟,不料眨眼就被丁陽狠狠推開,滾鐵環(huán)似的落到草叢里。

他爬起來,見丁陽右手緊緊捂住肚子,好像把自己那一抓當(dāng)成了蛇吻,突然有了十二分警惕。黑暗中趙霽看不清他的神情,見一團高高的黑影默不作聲聳在跟前,不禁害怕起來,慢慢朝一旁的樹干后躲避,顫聲問:“丁叔叔,您怎么不走了?”

丁陽愣了愣方說:“我想撒泡尿,你的手弄臟了,快去那邊的山澗里洗洗?!?/br>
趙霽聽他口氣還算溫和,不像有惡意的樣子,忙答應(yīng)著跑向七八丈外的溪水,樹林里多蜥蜴爬蟲,晚間都到溪邊乘涼,還有一種綠眼的蛤蟆最喜歡躲在水畔捕食昆蟲,趙霽到了水邊看到沿岸散布著油綠的青光,仿佛地獄里的小鬼藏在暗處窺視,隨時會撲上來咬他一口,膽寒下不敢逗留,立馬轉(zhuǎn)身跑回去。

丁陽正站在原地等他,見面便問:“洗干凈了嗎?”

趙霽怕他逼自己回去,捏緊拳頭,下巴直點到喉頭,丁陽好像放下戒心,但依然捂住肚子說:“天晚了,你別去打擾辛夷了,快回自己家吧,我認(rèn)識路,不用你送?!?/br>
趙霽對這人觀感不好,正巴不得遠(yuǎn)離,趕忙遇赦似的跑回客房。

商榮昨晚聽他說了唐辛夷的事,也很感興趣,見他回來就要詢問,趙霽先捧著茶缸咕嘟嘟猛灌一氣,轉(zhuǎn)身伸右手搭住商榮衣襟,準(zhǔn)備說出方才的見聞。

商榮隨手打開他的爪子,卻見雪白的棉布上多出一個黑漆漆的五指印,正是趙霽的手筆,驚怒下一把抓住他的右手腕,只見他手掌上沾滿油墨,這種污漬極難清洗,粘在衣物上更是休想弄干凈。

商榮簡樸喜潔,看了臟亂便毛躁,知道身上衣衫已毀,就認(rèn)定趙霽是故意而為,也順手在他白嫩的臉頰上烙了個鮮紅的指印。

趙霽耳朵嗡嗡作響,又委屈又氣憤,立刻捂臉沖出門外,沒頭蒼蠅般跑進(jìn)莊后的樹林,一路飆淚一路罵,恨商榮太狂暴,不辨是非就亂打人,自己好賴是個少爺,幾曾受過這等冤氣,再跟他相處下去定會被虐待至死,還是從此一刀兩斷,去跟唐辛夷作伴。

一忽兒又奇怪自己從唐辛夷家出來時手上還干干凈凈,是從哪兒粘到那么多油墨?要說中途碰過什么的東西,就只在丁陽的肚皮上抓了一把,他的肚皮又不是墨缸,難道還能擠出油墨來?

他一心多用自然容易出岔子,腳尖在老樹根上一絆,又像之前那樣打滾跌出,這次運氣不大好,背心撞上樹樁,被生生震暈過去。

這樹林少有行人,他又摔在偏僻處,更不易察覺,靜臥一兩個時辰,睜眼后但見月過中天,景物冥暗,四周圍鴉雀無聞,溪流呆板地拍打山石,千篇一律的音調(diào)催眠了整座林子,想來已是后半夜了。

他使勁摳撓被蚊蟲叮咬得腫脹的頭臉,抓住身旁的樹根,想要掙扎爬起。一陣旋風(fēng)突然夾沙裹葉刮過,流離失所的葉片如同被兵馬驅(qū)趕的難民,發(fā)出凄厲的哀嚎,趙霽被這陣風(fēng)吹得毛發(fā)聳然,暫時不敢動彈。兩眼恐惕地望著上方,感覺那些參天的樹枝都化作了妖魔的觸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