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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被人注意,說:“這兒不是談正事的地方,咱們到別處說去?!?/br>他匆匆結(jié)賬,向小二要來幾張油紙包好食物,帶領他們快速轉(zhuǎn)移。趙霽方才忙活半天,腹中正唱空城計,拿著一個蒸餅邊走邊吃,剛跨過飯館門檻,旁邊一人飛撲而來,劈手搶走那咬成月牙形的蒸餅。他低頭一看,那人已窩在墻根下,急不可耐地將蒸餅朝嘴里猛塞,身上蔽衣襤褸,頭發(fā)油膩蓬亂,看來是個乞丐。餓虎饑鷹最是兇殘,人若餓極了便顧不得禮義廉恥,男盜女娼皆可為之,因此乞丐奪食的事屢見不鮮,遇上只能自認倒霉。趙霽在饑餓中被搶走食物,心里不免火星竄動,本想念叨兩句,商榮過來塞給他一個餅,又拿了一個遞到乞丐面前。那乞丐起初抱頭縮頸,準備承接失主打罵,白生生熱騰騰的蒸餅好像明亮溫暖的太陽,照得他昏暗的眸子粲然一亮,向商榮報以驚惚的表情。商榮不等他接過,放下餅轉(zhuǎn)身離去,走出兩步,乞丐忽然狗爬到他跟前,跪地哭求:“這位好心的小姐,求您開開恩,小生快要餓死了。”商榮女裝打扮,就得學女人講話,他還未到變聲時節(jié),嗓音稚嫩,只需尚未掐一掐嗓子就能混過去,但依然不屑為之,見乞丐哀求,便目視趙霽替他應付。趙霽賣藝收錢時已將鶯聲燕語練得純熟,正好看不慣這乞丐,立馬尖聲尖氣訓斥:“不是給過你吃的了嗎?為何還纏住不放?快讓開,否則本姑娘對你不客氣?!?/br>他作勢一挽袖口,乞丐立即伏地哀嚎,慕容延釗不愿為這小麻煩耽擱正事,掏出一塊碎銀施舍。“我們還有要緊事,你好自為之,別來糾纏?!?/br>乞丐抬起頭,滿臉的黑泥污穢中沖出幾道淚痕,一雙三角眼糊滿眼屎,臉正中鑲嵌兩個黢黑的鼻孔,豁嘴里露出幾顆焦黃的爛牙,鐵圍城里的惡鬼也比他俊三分。他不看銀子,兩眼只盯著慕容延釗的臉,敬若神明地說:“老爺這錠銀子至多只能保小生十天溫飽,十天過后小生依然凍死餓死,跟此刻身死并無區(qū)別。”慕容延釗好笑:“你這叫花子是新入行的么?哪個討飯的不是只求眼前的飽暖,難道你還想讓我們照管一世不成?”乞丐的泥臉上新開出兩道河溝:“小生原非乞丐,以前也是正經(jīng)的讀書人,世居晉陽,兩年前遼狗入侵,全家殞于兵災,小生從死人堆里爬出來,一路乞討逃到這里,每日食不果腹,如今又遇天寒地凍,眼看就要暴尸街頭,萬望老爺小姐開恩搭救。”他談吐文雅,確與市井小民不同,慕容延釗憐憫心稍增,再多給他一塊銀子。“我們只是跑江湖的賣藝人,也常常吃了上頓沒下頓,實在幫不了你太多,你好手好腳,又能識文斷字,完全能靠勞力養(yǎng)活自己,這峨眉縣富戶云集,你可去找份雜役做做?!?/br>乞丐磕頭如搗蒜:“小生早挨家挨戶求過,可那些人見我貌丑,都不肯收留。往日我餓得發(fā)昏,偷拿別人的食物都會被暴打,只有您家這位小姐大慈大悲,不但不打,還額外送吃的,小生知道這是菩薩指路,跟著你們才能活命?!?/br>慕容延釗哭笑不得,微含怨尤地看一眼商榮,意思是讓他自己來解決麻煩。趙霽越聽乞丐說話越潑煩,他從小鄙視丐類,只因家里人口多,下等奴仆中也有丑陋殘疾的,可人家臉丑心正,身殘志堅,靠雙手辛勤勞作,照樣能養(yǎng)家糊口,蜀地太平富庶,比不得北方兵荒馬亂,只要吃苦耐勞,謀生絕非難事。那些流落街頭的都是游手好閑的懶蟲,餓死也活該。見這乞丐扯住慕容延釗褲腿哭訴,上前厲色驅(qū)趕:“去去去,你當我們是專做布施的財主么?我爹爹好心把銀子都給了你,今晚連住店的錢都沒了,只好去城外鐵橋河邊的山洞過夜,你要跟著去么?”乞丐突然面目扭曲,一雙手拽得更緊,結(jié)結(jié)巴巴道:“去不得,去不得,那山洞附近有惡人,去了會丟命的!”他突發(fā)奇言,人們不能不疑,慕容延釗便問:“此話怎講?”乞丐警惕地望一望左右,小聲說:“老爺是剛從外地來么?最近這城里出了個采花賊,害死好多年輕姑娘?!?/br>三人相顧驚覺,慕容延釗趕忙追問:“這賊人就躲在鐵橋河附近?”言罷也提防四周,不顧臟污地拉起乞丐,領著他到偏僻的街巷內(nèi)細加盤問。乞丐甚是精明,看出他們關注此事,竟坐地起價地談起條件,非讓三人收留自己才肯吐露訊息。慕容延釗和趙霽都想來個一時權宜,先套出話再說。別的事商榮尚能變通,唯獨義氣然諾上不肯失節(jié),將慕容延釗拉到一旁,嚴鄭聲明:“大師兄,君子一言九鼎,你可得想仔細了。”慕容延釗笑道:“這有什么可想的,等他交代完,多給些銀子便打發(fā)了?!?/br>商榮臉一沉:“師父常常教我們言必行,行必果,背信違約有負他老人家的教誨?!?/br>“那師弟有何高見?”“聽說觀里要雇一個清潔打掃的人,等這件事辦完我們領他回山,讓他干這差事。”“要是他好吃懶做,不肯干呢?”“我們守信用就夠了,識不識好歹是他自己的事?!?/br>這主意有理有節(jié),慕容延釗欣然贊同,便向那乞丐允諾:“只要你所言非虛,我定會為你謀一份生計?!?/br>乞丐得了保障方才松口,說:“十天前,小生在鐵橋河的橋頭邊過夜,半夜里看到一只大猴子在對岸走動,那猴子有一人多高,走到河邊也不過橋,一個飛竄越過河面,跑到一棵大柳樹下。小的聽說城里有大馬猴搶劫少女,以為就是這一只,嚇得渾身打顫,縮在枯草叢里不敢動彈,見那猴子在柳樹下扭腰甩頭,蹭了幾蹭,竟將猴皮慢慢褪下,小生仔細一看,原來皮下是個黑衣黑褲的漢子,高約七尺,蜂腰猿臂,外行人都能看出是個練家子。那漢子將猴皮猴帽藏到柳樹下,從樹根處掏出一只斗笠戴好,往樹叢里刺溜一鉆便不見了。”三人大驚若懼,當即支開乞丐,頭碰頭,臂挽臂地圍攏秘議。慕容延釗說:“這人若沒撒謊,那他遇到定是采花賊無疑了,可是穿黑衣戴斗笠,又讓我想起一個人?!?/br>商榮問:“你懷疑是剛才圍觀我們賣藝的那個人?”趙霽搶話道:“肯定是他,先前那采花賊就跟蹤大師兄去過林蔭村,昨晚我們出逃時又遇追殺,除了這廝,誰會暗中監(jiān)視我們?”商榮說:“我們在這里紙上談兵沒有用,先去河邊鐵橋看看再說?!?/br>他們抱著將信將疑的態(tài)度令乞丐帶路,一起朝城外急行,乞丐步履遲緩,走不出幾步便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