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好像剛擦過鍋底的抹布，散發(fā)出煙熏火燎的焦味，箭步上前搶走裝栗子的紙包，另一只手拽住王繼恩說：“王師弟，我們到外面吃栗子去，別理這死小子?！?/br>
趙霽又懵又怒，問他：“你是不是瘋了，好好的干嘛挑事？”

商榮還以冷笑：“栗子是我買的，我不會自己請王師弟吃？憑什么被你拿來做人情！”

“不過是些栗子，算什么人情！你這人也忒小氣得過頭了！”

“是我小氣還是你沒良心？早知道拿來喂猴子也好過喂你這個白眼狼！”

他倆吵得臉紅筋漲，也把王繼恩氣得發(fā)抖，吐出還未嚼碎的栗子，忍怒對商榮說：“商師兄，你別罵趙師侄，是我不懂事，不該吃你給他買的東西。不過趙師侄有句話說得沒錯，不過是些栗子，何必大動肝火，更扯不到良心、白眼狼上頭去?！?/br>
他以為商榮在指桑罵槐，其實(shí)都是多心，方才商榮在外面聽到趙霽說“送給我就是我的了，我愛請誰吃就請誰吃”，便怒從中來，覺得趙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接下來他喂王繼恩吃栗子的舉動更像燒火棍把他的火氣轟轟轟全挑出來，進(jìn)門只為教訓(xùn)這不識抬舉的孽徒，誰想連王繼恩一并得罪了。

他趕忙辯白：“王師弟我沒怪你，你別誤會?！?/br>
王繼恩懦弱自卑，從不與人爭執(zhí)，習(xí)慣隱忍的他這時怒形于色，已氣到極致，卻仍回避吵鬧，掙開手匆匆去了。

商榮不小心激怒無辜，心中萬分懊悔，把這統(tǒng)統(tǒng)歸咎于趙霽，調(diào)頭指著他的鼻子大罵：“王師弟一直對我客客氣氣，今天頭一回開口埋怨我，都是你惹出來的?！?/br>
趙霽好似風(fēng)箱板修鍋蓋，受了冷氣受熱氣，憤懣還擊，把矛盾的原由都總結(jié)到他的蠻橫霸道和小心眼上。二人的廝哄不久引來多人圍觀，得知起因是為一包糖炒栗子，都笑話他們不懂事。

事后陳摶悄悄塞給趙霽一兩銀子，讓他去買栗子，盡情地吃過癮，還說：“以后想吃零嘴就來找太師父，太師父給你買，別跟你師父吵架了。”

這治標(biāo)不治根的辦法解決不了問題，爭端的發(fā)生在人不在物，連趙霽也不明白，他和商榮可以為對方豁出性命，卻轉(zhuǎn)身又因雞毛蒜皮的小事急眼，這反復(fù)無常的關(guān)系究竟源于什么呢？

第28章山中歲月之示警

次日,薛蓮帶領(lǐng)兩名隨從登上弓背峰，受到玄真派殷勤款待,她手下事務(wù)繁多，斷不會將時間浪費(fèi)在竄門閑聊上,此番捎來一個驚人的消息，在遠(yuǎn)離江湖紛爭的玄真派諸人心中敲響警鐘。

她此次積極追捕采花賊廖進(jìn)的直接原因是：這廝隸屬于一個名喚“不滅宗”的新興門派，該門派的發(fā)祥地在南漢，門下多是些大jian大慝之徒，并且八方吸納武林匪黨，近年來許多臭名昭著的敗類紛紛前往投靠，包括去年在益州行兇的挖心賊緊那奴、提婆濕兄弟。

一群壞蛋互為朋黨,只會變本加厲地作惡,目前已引起不少正派人士關(guān)注，各自著手調(diào)查不滅宗，搜集來的情報相當(dāng)可觀，基本弄清了這個門派的背景和來歷。

正是這些情報促成薛蓮的峨眉之行,因?yàn)椴粶缱谂c玄真派有極大淵源。

陳摶等人初聽此言都感困惑,段化性急辯駁：“這簡直是一派胡言，我玄真派自古以來直內(nèi)方外，怎會與一幫烏合之眾有瓜葛？請薛掌堂速替我們澄清謠言，以全蔽派清譽(yù)?！?/br>
薛蓮早聽說這老頭兒偏執(zhí)性急，常常以辭害意，笑道：“段老前輩莫急，先聽我把話說完。這不滅宗干的壞事自然與玄真派無關(guān),但究其來歷，與貴派糾葛頗多，你可知它的前身就是當(dāng)年在武林中橫行一時的梵天教。”

在場的弟子都是青少年，又不常與外結(jié)交，對梵天教這名字很陌生，見陳摶段化都面露詫色，料想是個大有名堂的組織。

薛蓮體恤他們的好奇，主動解釋：“梵天教昌盛時你們這些小輩都還未出娘胎，無怪乎不知道它的事跡。此教興于唐末，乃一妖僧所創(chuàng)，這妖僧天賦異稟，練就好幾門欺神壓鬼的奇門武功，在當(dāng)時無敵于天下。創(chuàng)教后自稱真理佛，以武夷山為據(jù)點(diǎn)開壇布道，實(shí)則招兵買馬，企圖趁皇室衰微竊取神器。

他手下有五個弟子，號稱五大明王，分別是不動明王、降三世明王、軍荼利明王、大威德明王和金剛夜叉明王，每一個都是所向披靡的絕頂高手。教中能人眾多，要么是離經(jīng)叛道的狂夫，要么是兇橫無忌的強(qiáng)梁，一時聲勢無兩，可以說當(dāng)時江湖上沒有門派不看他們的臉色，若不慎與之結(jié)怨，便會遭致滅門之禍。”

她原打算點(diǎn)到而止，弟子們都死死盯著她的嘴，盼望里面再吐出一點(diǎn)訊息，謝望淵率先追問。

“這梵天教這么厲害，后來又怎會消聲滅跡呢？”

薛蓮見問作答：“世事如棋，興廢在天，再厲害的人也逃不過命數(shù)。那真理佛養(yǎng)精蓄銳十幾年，正準(zhǔn)備大刀金馬地起事，卻在練功時走火入魔。他自知陽壽將盡，把生平開創(chuàng)的五種神功分別傳與五個徒弟。這五人持才自傲，只對真理佛馬首是瞻，群龍一旦失首，他們都不肯再聽命于人，不久梵天教便出現(xiàn)分裂，五大明王為爭奪教主之位相互殘殺了近十年，直到十五年前才因一事重新集結(jié)，恰好是這件事覆滅了整個梵天教?！?/br>
她這不斷拋包袱的講解宛如釣魚的鉤子，馬上又吊起一個問題，這次發(fā)問的是趙霽。他打小好聽奇聞異事，碰上了就愛打破砂鍋問到底，見謝淵亭的提問未遭拒絕，也沒被長輩訓(xùn)斥，便大著膽子詢問事件內(nèi)容。

薛蓮視線在陳摶臉上一梭，看他神情凝滯，似在追憶往事，笑了笑說：“方才說梵天教與玄真派有淵源，正是從這件事上來的。說到這兒，還得倒回去說說那真理佛，你們可知他的真身是誰？他正是李唐乾符年間起兵反唐，曾在長安稱帝的沖天大將軍黃巢?！?/br>
眾弟子齊聲驚嘆，只聽段化這老夫子即興吟誦韋莊的，并代替薛蓮分解這段典故：“華軒繡轂皆銷散，甲第朱門無一半。內(nèi)庫燒為錦繡灰，天街踏盡公卿骨。那黃巢犯上作亂，殘暴不仁，終被李克用等大將聯(lián)手誅剿，數(shù)十萬賊兵全軍覆沒，獨(dú)他憑著一身武功逃出生天，為躲避追殺避入佛門。若他潛心改過，或許能得善終，偏生賊心不死，妄圖重聚烏合東山再起，最終死于非命。聽說他死前身體受邪功侵蝕，經(jīng)脈寸斷，五臟潰爛，死得苦不堪言哪?！?/br>
段化是唐末進(jìn)士，自認(rèn)出生清貴，極度鄙視黃巢這個青年時代屢試不第，因出頭無望揭竿而起的草莽英雄，總覺得是這反賊顛覆了李唐江山，害自己仕途被毀，經(jīng)世治國的理念無法伸展，誠可謂禍國殃民，碎尸萬段也不解恨。

趙霽等人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