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只能去北面。不過叔父說，翻過琿邪山，就是大草原，那里有很多水?！?/br>
    烏云正遙想著他們即將前往一個水草風(fēng)貌的地方，外頭娜仁的大嗓門傳來：“單于來了！”

    她說的話卿卿聽不懂，但很快，氈房的門簾被撩開，一個高大的男人走了進(jìn)來，卿卿驚訝地看著那男人。

    刺激接二連三，現(xiàn)實(shí)無緣無故被帶去射殺，又是不清不楚的沒死成，帶她回來的，竟然是這個男人！

    “呼延徹？”

    呼延徹一臂舉起烏雅，走向床前：“我說過會報答你的恩德?！?/br>
    卿卿想起他喪妻的傷心事，沮喪道：“我可沒有幫過你什么?！?/br>
    那時見他是落魄的樣子，他剃了長須換上華服，和卿卿認(rèn)識他的時候判若兩人，她都不曉得自己是怎么一眼就認(rèn)出他的。

    烏雅指著卿卿問：“她可以陪我練習(xí)漢話嗎？”

    呼延徹對侄女兒道：“自然可以，不過得等她休息好了?！?/br>
    烏云也指責(zé)meimei道：“她是病人，你怎么能只想著陪你玩？”

    烏雅嘴角抽抽，要反駁的話憋了回去。呼延徹放下懷里的烏雅，對姐妹倆說道：“她需要安靜，你們先去自己帳子里呆著，今天可能會有大風(fēng)雪，不要跑遠(yuǎn)?！?/br>
    烏云帶著烏雅跟卿卿告別，她們走后，呼延徹搬來矮凳在卿卿床側(cè)坐下。

    卿卿這才問出口：“是你救了我嗎？”

    “也是受人之托，剛撈你上來時你發(fā)燒，大夫都說沒命，烏云烏雅兩個成天不睡覺得照顧你，總算救回來了?！?/br>
    “你受誰之托？”

    “天底下有太多受過你孟家恩惠之人，對方不便透露身份?！?/br>
    “不論是誰，終究救了我的是你?！?/br>
    “日后可有打算？南邊已經(jīng)開打，中原一時半會兒是回不去了?！?/br>
    卿卿無助地盯著被子，雖然活過來了，但她以后該怎么辦呢？

    “我要去洛川...”

    “孟姑娘曾救我一命，君子自當(dāng)舍命為報，不過此去洛川困難重重，得等你身子養(yǎng)好再說。”

    卿卿不知呼延徹到底該不該信，她之前被霍遇耍得命都沒了，可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但她又想，救了自己命的，大抵不是個壞人，再壞，也好過殺她的人。

    呼延徹剃了胡須后，看起來比霍遇還年輕一些，卿卿道：“原來你也是個有頭臉的人物。”

    她還不知道呼延徹是匈奴人的王爺，只是覺得她的侄女都穿得金尊玉貴的，又有丫鬟伺候，不是等閑人家。

    “麟兒呢？”

    “他跟著我們太苦，我把他托付給了一位親族?！?/br>
    “哦...那你呢？過得還好嗎？”

    呼延徹似笑非笑睇她：“應(yīng)當(dāng)比你好一些?！?/br>
    呼延徹說得沒錯，暴雪夜襲，怕有人受傷，所有人都聚集一屋，男人一屋女人一屋。

    卿卿聽說過許多關(guān)于匈奴人的傳言，大多數(shù)以魯莽無知來形容他們，今日一件，卻并不如此。

    帳子里都是匈奴的婦人少女，一屋碧眼褐發(fā)，偶有匈奴特征不那么明顯的女子，看模樣應(yīng)該是和漢人所生。卿卿是個例外，她黑發(fā)黑眸，在這群匈奴女中顯得模樣出奇，于是像只物品一樣被圍觀。

    一個抱著三歲女兒的婦人跟旁邊的婦人說：“她怎么和咱們見過的漢女不一樣呢？”

    她們用匈奴話交流，卿卿聽不懂，烏云翻譯給她：“她們夸你好看呢?！?/br>
    卿卿想起自己在霍遇那里受的辱，她寧愿自己生得丑惡。

    幾個婦人又湊在一起討論，卿卿問：“她們在說什么？”

    “猜測你的來歷呢，叔父無緣無故帶回來一個仙女，總得有個說法吧?！?/br>
    卿卿聽到別人這樣夸自己，面上微紅，提起呼延徹，她好奇道：“你叔父他今年多大年紀(jì)？我瞧著我和你年紀(jì)差不多，你叫他叔父，我也不知叫他什么是好?！?/br>
    “我都滿十六了，說起來比你還大一歲，叔父今年二十四，我爹生我時年紀(jì)不大呢，他正在東邊打仗，所以把我和烏雅交給了叔父。”

    卿卿這才知道呼延徹是匈奴王爺，因受族人愛戴而成為匈奴單于的眼中釘，他之前流落在外，近來回來后飽受單于打壓，最終起兵和單于對立。

    躲過一夜暴雪，第二天男人們修葺羊圈，女人們采集雪水，卿卿走出氈房，放眼望去是一片白，天地同一色，無邊無際。

    她穿這烏云的衣服戴著烏云的氈帽，呼延徹誤把她背影認(rèn)作烏云，她轉(zhuǎn)過身，呼延徹道：“你竟肯穿我們的衣服?！?/br>
    “你們救了我，給我一個容身之處，我哪還能再拘泥于胡漢之分？”

    “倒也合身?！?/br>
    呼延徹領(lǐng)著她到馬棚，問她：“會騎馬嗎？我們一路沿西北而上，路途艱辛的很?！?/br>
    她點(diǎn)頭。

    “瞧不出，你看起來文文弱弱的，還會騎馬?！?/br>
    “從前我們家的丫鬟都會騎射，不過我爹還沒教我射箭，他就被晉王害死。”

    “若想學(xué)射箭，我可以教你?！?/br>
    卿卿一聽兩眼放光：“真的？”

    “誰也不知道路上會遇到什么危險，沒人能時時護(hù)你?！?/br>
    呼延徹即說即行，下午就給卿卿講了一些兵器的知識，又囑咐她每夜睡前晨起練臂力。

    卿卿和烏云一同學(xué)習(xí)射擊，兩人互相督促，進(jìn)步飛速。

    夜里卿卿做夢，夢到被霍遇欺壓身下，無助又無能，她驚醒過來，跑去雪地里，抓起一把雪向遠(yuǎn)扔去。

    靶子沒收，她抓起弓，拿起箭，對著靶中紅心，卻拉弓數(shù)次，仍未射出箭。

    她想象那靶子是霍遇，越是這樣越是怯懦。

    大漠皎潔月色下多了一道身影，是呼延徹。卿卿挫敗地放下弓，問道：“我是不是很沒用？”

    呼延徹抓起一支箭，想靶心射去，正中。

    “以前還是你們祁人的天下時，我們和赫連一族在北方?jīng)_突不斷，互視為仇敵，那時我聽聞赫連族的世子，也就是霍遇，騎射第一，一直想與他比試但無機(jī)會，有一次機(jī)緣巧合之下撞見他射下天上

    飛鳥，百發(fā)百中，我突然不再視他為對手，因?yàn)槲胰魺o法有和他一樣的好箭法，便會成為他箭下亡魂。孟姑娘，不是你沒用，只是你命數(shù)差了些，仇人太強(qiáng)。”

    “我...”

    “就算是我，也不是他的對手，你能如何？”

    “你誤會了，我只想忘了那些事?！彼鹧燮ぷ樱J(rèn)真辯解，眼神清亮，叫人不能不信，因?yàn)闅饧?，她咳了幾聲，繼而又問：“呼延徹，戰(zhàn)事如何了？”

    “單于被鄭永的隊(duì)伍逼到燕然山，霍遇領(lǐng)兵由西攻入，切斷退路，他現(xiàn)在就駐兵在我們西南七十里遠(yuǎn)的地方?！?/br>
    “那是不是很危險？”

    “有琿邪山做屏障，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