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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了,就坐在一旁的石頭上,兩只白白嫩嫩的腳丫搭在孟九背上,對著夕陽露出欣喜的笑容。 他并不知道自己昏迷的時候下了一場大雨,更不知道她面對那場雨的絕望。 所以當(dāng)時他見到的夕陽,是被雨水洗過的天,有種純粹的壯美。 他這些天總是將一些記憶混淆,分不清當(dāng)時更美的是她劫后余生的笑還是當(dāng)時的夕陽 。 那一瞬他突然明白,夸父為何要舍身逐日。 她就是他的桃林、他的河澤。 他從來瞧不起董良為了妻子能放棄大好前程,可若能叫卿卿給他那樣笑一輩子,他也不要什么前程了。 卿卿快入夜了才回來,她回來時,帶著一小袋米。 孟九激動地沖他喊,正要向他跑去,被卿卿揪住尾巴:“不許過去?!?/br> “哪來的米?” 她把樹葉做成器皿的模樣,層層疊疊,用泥巴糊在一起,做成簡易的鍋子,生起火來煮粥。 她似乎心情不錯,霍遇注意到,她心情好的時候,眼里總有笑意。 等粥熟的時候她靠在孟九身上樂呵地跟他說了下午的事。 “我原本想去看看有什么生財之道,還真讓我遇到了。你記得嗎?在梁家的時候他們迷信鬼神,我就去捉鬼了?!?/br> “捉鬼?” “北邙山的時候有個江湖騙子教過我他們的行騙之術(shù),我就去找了個富貴人家,叫孟九一直沖著他們家叫,然后裝成路過的樣子,告訴他們有惡鬼盯著他們家,這里的人也都迷信,就信了我的話,于是我趁做法的時候偷了兩把米。然后孟九也不叫了,他們真以為是我收了惡鬼呢?!?/br> “咳咳...”他一咳嗽就覺得肺部要裂開,“你給人家做法,就要了兩把米?” “我們現(xiàn)在也有地方住,也有食物了,本來就是欺騙人家,怎么能索要更多?” 得,都跟乞丐差不多了她還談什么取之有道。 但因為是她辛苦得來的米,霍遇吃得津津有味,粒米不剩。 飯罷,卿卿又拿來一捆樹枝,用匕首削尖,做成箭,霍遇不解,“這什么玩意兒?” “你我總不能徒步去乾溪,我想做些箭矢賣給農(nóng)戶,興許能換頭騾子?!?/br> “你們孟家人都天生會做兵器?” “北邙山的時候在兵器場做過幫工,當(dāng)時學(xué)的?!?/br> 他怔默一陣,亦懊悔了。 她在遇見他之前,已是很可憐,偏生他不識好歹的欺負了她。他只是向來都當(dāng)女人是玩物,哪能想到會有今天——他的命拿捏在了那個時常發(fā)蠢的小女奴手上。 他應(yīng)對她好一些的,可這些道理如今才懂,實在太晚了。 似乎他沒什么能拿的出手的去償還她、報答她。 “爺有個法子,能叫你不必做這些力氣活,你能借我個耳朵聽上一聽?” “嘴長在你身上,你說就是。” “卿卿畫得一手驚艷的美人艷圖,若能尋幾張薄紙、一支筆,你我興許就能住進客棧了?!?/br> 她面上一紅,咬牙隱忍,模樣又是一番嬌俏動人。 霍遇哂笑,“你若畫不出,爺教你幾個姿勢?!?/br> 她翻了眼皮嗔他一眼,“不用你教,可是紙張可用竹片替代,如何去尋筆墨呢?” “這還不簡單?你隨便找個學(xué)堂,逮個孩子叫孟九去嚇唬一番?!?/br> 她被他滿腦子的餿主意氣得不行,將手上的木棍揮向他:“王爺有如此計謀,還請親力親為,不要只教唆別人?!?/br> “若我能堂堂正正,不敲詐勒索地給你尋來筆墨紙硯,你就肯畫?” 卿卿沒指望他能做什么堂堂正正的事,繼續(xù)用石塊打磨樹枝做成箭刃。 ☆、酒rou相伴 霍遇被卿卿徹底激起了好勝心。激將法是他最喜歡用的法子,自己深諳其道,所以一般的激將法對他來說都不管用。 但他堂堂王爺,開國首功,怎能叫一個小女子瞧不起? 說要給她備筆墨紙硯,他第二天就著手做了。 卿卿一大早帶著孟九去集市賣箭,留了口水和糧叫霍遇自己泡著吃。霍遇嚼完草藥,把藥汁涂在嘴里爛掉的地方,咕嚕咕嚕喝完水,填飽了肚子。 他一瘸一拐走到廟后的樹前,左手用匕首劈開半截子松枝,回去點火燒成灰。 他現(xiàn)在只有左手能做動彈,忙完這些足足用了一個上午,他擦了把汗珠,橫躺在稻草鋪上望著頂上的梁木發(fā)著呆。 他也恐慌自己的右手往后再也不能拉弓射箭,甚至不能舉物,那可不真是個殘廢了? 可殘了他的右手,也換不回來哈爾日和那些弟兄的命,他們甚至沒能死在一場堂堂正正的戰(zhàn)爭中。 他們因他的自大而死,自己也因這自大險些落了個殘疾。 他不敢閉眼,一閉眼就是那日在孟華仲軍營里對那小女子痛哭流涕的樣子。原本還想叫她見證自己殺伐老賊孟束的威武,結(jié)果,此生最狼狽的樣子都落在了她眼里。 他該一刀殺了她才是。 天光照得他眼睛難受,他抬起左臂遮眼,左袖口一大塊麻布補丁落在眼里。 他何曾穿過這樣破爛的衣物! 可袖口,似乎還有她的味道呢。 他把袖口擱到鼻子下方聞了聞,呸,哪有什么香氣,只有自己身上的餿味,還落了一嘴塵土。 近黃昏的時候卿卿回來,今日食糧仍然是米湯。 “你的箭全賣出去了?” “沒人來買,回來的時候給山下的農(nóng)戶了,換了口米湯?!?/br> “你也別灰心,做生意的腦子不是誰都有的。” 卿卿一聽他說話就來氣,本想牽著孟九出去透氣,走到門檻處,又折了回來。 霍遇發(fā)覺自己現(xiàn)在總是得仰視著她,她下巴上有一顆痣,其它的角度根本看不見。 他腦海里浮想聯(lián)翩,心想,下次歡好要嘗嘗那顆痣的味道,她自己一定都不知道那里有一顆痣。 他渾身上下唯一健全的就襠間那根玩意兒了,一想到與她歡好,渾身血氣下涌,他有些怕控制不住自己。 這時,腿上傳來鉆骨的疼。 “我跟王爺一樣,聽不得不入耳的話,王爺若是說不出什么好話來就閉嘴吧。” 她的腳惡狠狠踩在自己腿傷上,然后踹了一腳才離開。 全身的痛都集中在那里了。 霍遇心里罵道,真是個惡婆娘,難怪奈奈見到她跟見了鬼似的。稻草邊上他用衣服罩著的是他今天出門摘的牡丹花,原本想送給她,還好沒送出去。 他寧愿把那花兒拿去喂孟九。 不過她這么兇悍,他道放心了些,至少不會被別人欺負去。 卿卿見武器沒什么市場,也不白忙活了。她打算明天去農(nóng)戶家里看看有什么可以干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