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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蠻后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1

分卷閱讀21

    狼冶此時(shí)才想起了這有趣的小娘子,驚道:“她竟不進(jìn)來躲躲雨?!”

    清微俯身,兩只手臂不見遒勁的肌腱,卻輕而易舉地就將蘇令蠻連著濕透了的大麾一起抱了起來,泥水混雜著浸入他薄薄的里衣,清微似毫無知覺地抱著她便往房里走。

    蘇令蠻迷迷糊糊間,感覺到一團(tuán)火熱靠在身前,不自覺伸手一把就捉了住,怯怯道:“好……好冷……阿,阿娘……”

    與她醒時(shí)的活蹦亂跳全然不同,此時(shí)可憐兮兮得像被拋棄了的家貓。

    清微皺著眉,看著純白松江布里衣上的點(diǎn)點(diǎn)泥印子,到底什么都沒說,一把就將其放到了他剛剛躺過的床上,混雜的泥水將干凈的床被頓時(shí)弄臟了:

    “狼冶,再去拿條棉被。”

    手頓了頓,又放在她胸口,將裹體的大麾解開,其內(nèi)的胡服也早就濕透,清微利落地將大麾解開,對著門外頭也不回道:“信伯,著熱鬧你要看多久?”

    麇谷居士嘻嘻哈哈地進(jìn)來:“楊小子,我怎不知你會對小娘子這般關(guān)心?”

    清微退開兩步,“信伯,此人我便放這,至于救還是不救,全在于你?!彼呀?jīng)管得太多了。

    蘇令蠻悶哼了聲,湊近似乎還能聽到:“不……不能進(jìn)去……不……不能進(jìn)屋……”

    麇谷居士的笑僵在了臉上,狼冶提了一床被子進(jìn)來,聞言搖頭:

    “這小娘子忒犟,若換了旁人,早就去屋檐躲雨了?!彼D(zhuǎn)頭看向麇谷居士,努了努下巴:“居士,你若不救,我可就將她丟出去了。”

    “死在外面,好歹還眼不見為凈?!?/br>
    娃娃臉上,是與年齡毫不相符的冷漠。

    清微收回視線,俯身將塌旁的幕籬拾起帶上,退開一步,朝兩人拱了拱手:“此番多謝信伯援手,清微還有要事在身,便先告辭?!?/br>
    說完,朝麇谷居士一禮,走到門外廊下,從梁旁取了把油紙傘撐開,人已經(jīng)踏入密集的雨中。

    “老頭子,你救還是不救?!”

    狼冶惡聲惡氣地道,見麇谷居士不動,便將之前拿了的被子放到窗前的塌上,俯身將蘇令蠻囫圇著重新裹住,還未抱動,便扶著腰“哎喲”了一聲:

    “他媽怎么這么重,老子腰差點(diǎn)給折了!”

    ☆、15.變形記(六)

    蘇令蠻醒時(shí)還有些懵懂。

    身下的床褥子曬得松軟,炕燒得火熱,躺在上面溫暖又舒坦。她忍不住將身子往被窩里拱了拱,心滿意足地長出了口氣——看來此番是否極泰來了!

    狼冶聽到動靜,沖了進(jìn)來,面上帶著喜氣:“小娘子你醒了?”

    蘇令蠻揉了揉眼睛,坐了起來。環(huán)顧四周,灰撲撲的賬縵,陳設(shè)簡樸,除卻一拔步床,一南窗榻和一小方桌,整個(gè)房間便別無長物了。

    “這是哪兒?”

    “楊小郎君昨日直接走了,便將這屋讓給你了?!?/br>
    蘇令蠻隱約記起昏迷時(shí)感受到的溫暖懷抱,臉上緋云;狼冶卻被她這模樣嚇了一跳,扒拉住衣襟抖聲道:“小娘子你可莫瞎、瞎想,我,我是不會看上你的!”

    蘇令蠻忍不住朝天翻了個(gè)白眼:“那就先謝謝你了!”

    她掀被下床,這才發(fā)覺自己竟穿著一身素白的松江布里衣,外裹著一層薄棉絮做的長襖子。

    這松江布可不是尋常之物,極輕薄極柔軟,老織染師傅需花費(fèi)十日堪堪才能得這么一匹,一尺堪比米十斗,沒有門路還買不到。當(dāng)年舅舅得了幾匹巴巴地送來給阿娘,阿娘至今還舍不得用,壓在箱底。

    “不過,這男人的樣式……”蘇令蠻后知后覺地想到:“昨日究竟是誰與她換的衣服?”

    狼冶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嘎嘣一聲沒止住咬了舌頭,痛得半天沒說出話來。麇谷居士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藥粥進(jìn)了來,“嘭”的一聲摜到小方桌上:“快喝!你如死在這,就太晦氣了!”

    蘇令蠻并不介意他的惡形惡狀,瞇起眼笑了起來:“多謝居士。”

    狼冶此時(shí)已經(jīng)緩了過來,一疊聲地道:“你可別誤會,衣服是楊小郎君留下的,換是老頭子換的,與我無關(guān)!”

    蘇令蠻若有所思地?fù)崃藫嵝淇?,里衣穿在里頭輕若無物,卻又熨帖舒適。

    里衣……是恩公的?

    蘇令蠻的臉,漸漸紅了起來,她自己都弄不清楚一瞬間襲上心頭的羞赧從何而起,但昨夜迷糊的記憶卻被她自己勾勒得越來越清晰,耳膜甚至能聽到近在咫尺的聲響——年輕郎君強(qiáng)而有力的臂膀與溫暖的胸膛,如此不同。

    他又救了她一次。

    “曖,臉怎么這么紅?莫不是又發(fā)燒了?”狼冶將手探過來,蘇令蠻不自覺躲開,將手背覆在臉上捂了捂,直到感覺冷下來才道:“沒什么。”

    麇谷居士見她有條不紊地就著屋中涼水漱口洗臉,好似完全沒被他換衣裳的事實(shí)影響,不由奇道:

    “你居然不介意?”

    “居士既是當(dāng)世活扁鵲,刮骨療毒我亦聽聞過,治過之人繁不勝數(shù)。在居士眼中,阿蠻怕是并不比一塊豬rou更珍貴,又何必介意?”

    蘇令蠻沒說的是,介意也來不及了。

    麇谷居士第一次在她面前哈哈大笑起來:“灑脫!好!好得很!”

    “可惜終究是一婦人。”

    蘇令蠻剛剛坐下端起的瓷碗又重新放了下來,她起身拱了拱手:“居士緣何對婦人有如此之偏見?”

    “世上之人何止千千萬,好壞并不因男女而分,男兒郎中有窮兇極惡、寡廉鮮恥之輩;可女流之輩中亦不乏身懷國家大義、才智超絕之人。前有蔡文姬,今有謝道韞,哪個(gè)不是人人稱頌的天驕?便你鬼谷子一門中,不也出了個(gè)墨如晦,一手奇門遁甲之術(shù)于我大梁統(tǒng)一中原之戰(zhàn)中屢建奇功,被梁□□尊為國師?”

    麇谷臉色青紅不定:“你又知道些什么?”

    “阿蠻確實(shí)不知道居士身上發(fā)生了什么,讓您如此偏激,也不會講什么大道理,可阿蠻自小便明白一個(gè)道理,冤有頭債有主?!?/br>
    “若有人欠了阿蠻,阿蠻死也要討回來,但絕不會發(fā)泄在不相干之人身上。若因一個(gè)壞人便否定了一個(gè)群體,不僅是偏激,還是無知?!?/br>
    蘇令蠻并不像以前那些求到麇谷居士面前的那些人那般,一味哭窮扮慘,也不一味捧著他說好話,但奇怪的是,麇谷居士反而真的聽進(jìn)去了。

    這小娘子年紀(jì)不大,身上卻自有一股從容而堅(jiān)定的力量,他不曾在其他任何一個(gè)婦人身上見過。從前一夜的死纏爛打,到昨夜昏迷,他讓她看到了女兒家除卻虛榮貪婪軟弱之外的另一面——

    “你讓老夫想想?!摈骞染邮繐]揮手,“讓老夫想想?!?/br>
    蘇令蠻嘴角微微翹了起來??舷刖妥C明這塊頑石被撬動了,有松動,便證明治病有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