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時的“真君子”一點都不想承認，就在前一刻，他還對這個尚未及笄的小娘子生出了點不那么純潔的欲念，以至起了這多年不曾起的疹子。

    楊廷對他這項“隱疾”，甚至是有點病態(tài)的自豪的。

    國子監(jiān)那些少年郎們心智開化之際，或多或少都愛扎堆聊些紅袖添香的風(fēng)流韻事，偶爾開些黃腔更是尋常，可每每楊廷遇見，不是視而不見地轉(zhuǎn)身就走，就是目錄兇光地驅(qū)散人群，好似天生少了那么一根男歡女愛的筋。

    偏生這人還長了張?zhí)焐想y尋的好臉，擲果盈車是常事，出門兜一圈，那梅蘭竹菊的小手絹兒一收就是一打，上趕著來春風(fēng)一度的小娘子就跟地里的麥韭一樣，一茬接一茬地根本割不完。

    若換作旁人，這露水紅顏怕早已可以排成一個京畿衛(wèi)了。

    可楊廷不同，縱百媚千紅，他自巋然不動，莫說是動欲念，連瞧得上眼的一個皆無，幾乎可以化作出世的佛陀，比冷硬的石頭還不解風(fēng)情。

    是以綠蘿剛剛才看得心驚rou跳。

    她知道些內(nèi)情，大約因早年的一樁舊事，主公諱女成疾，不說退避三舍，卻也從來不會對女兒家有個好臉色，加之這些年那些投懷送抱的多，更讓他驕傲到近乎自負，更不會輕易對女兒家生出好感來。這一動欲便生疹子的事，還是只在麇谷居士嘴里發(fā)生過。

    此番還是頭一回在現(xiàn)實里見。

    綠蘿心中翻騰個不停，手下的活卻干得極是漂亮。

    易容工具繁復(fù)，要在短時間內(nèi)將一個人完全改變幾乎是不可能，可綠蘿有一雙巧手，不過短短一會，蘇令蠻面前便杵著一個黑膛臉的粗漢子，身材魁梧，眉毛極濃極粗，就跟水上整日風(fēng)里來雨里去的跑船的沒什么不同。

    一點都看不出原來的清俊修長了。

    “神乎其技?！?/br>
    蘇令蠻忍不住拍手叫好，正欲再說，卻發(fā)覺這“跑船的”還有點兒熟悉，不由愕然地抬頭：

    “綠蘿，這不是前日子幫我們搬行李箱的阿樓么？”

    阿樓就是這船上的一個船工，為人相當熱情淳樸。

    綠蘿點頭，肯定了她的猜測：“是阿樓?！?/br>
    蘇令蠻登時明白了。

    若不是熟悉了，怎會這般快速地易容成另一個人而毫無破綻？

    船上人員都是固定的，憑空多出一人肯定不成，阿樓從一開始上船便對兩人極是熱情，恐怕……要么跟綠蘿早有交情，要么便是楊廷插下的暗樁。

    難怪哪都不避，非得避到這艘船上來。

    蘇令蠻心底透亮，面上卻半點未露，話本子看多了就有一個好處，曉得的道理多些，其中一樁便是：不該知道的別知道，不該打聽的別打聽。

    “主公，差不多了?！?/br>
    綠蘿悄摸地探頭出去，長長的走道上空無一人，小八也不知去了何處，她回身招了招手。楊廷腳步頓了頓，頭也沒回地丟了一物過來，“保重”二字跟飄在風(fēng)里似的，蘇令蠻險些沒聽著。

    她手忙腳亂地接了東西，還沒看明白，楊廷已經(jīng)跟只貓似的悄沒生息地消失在了過道里。

    綠蘿嘆了口大氣，總算是成了。

    “你說，這牌子干什么吃的？”

    蘇令蠻悻悻地舉了舉手中的一塊鐵牌子，四四方方一塊青木牌，雙劍徽記，右下角一個“廷”字，不用腦子也能猜到必是什么“見牌如見人”的裝相玩意兒，可問題是：她不知道怎么使啊。

    綠蘿默了默，“這牌子不能吃?！?/br>
    ——好冷。

    蘇令蠻忍不住對天翻了個白眼，卻聽綠蘿低聲道：“岫云楊郎的一句承諾，價抵千金?！?/br>
    連她自己也驚到了。

    這牌子這么多年來，也只見主公送出去兩枚，一個是給了郎君舅家的小表弟，一個，便是給了二娘子了。

    往后凡有所求，只要不超出道義義理，主公都會兌現(xiàn)。

    不過，這牌子也只能使一次而已。

    蘇令蠻袖手便將令牌放入隨身攜帶的香囊，她不是笨人，眼睛略眨幾下便能明白，這句承諾的重要性。

    雖然不清楚楊廷究竟哪根筋搭錯了非得送她這么個令牌，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蘇令蠻自個兒看得開，曾經(jīng)的那腔旖旎情絲早被這香江的風(fēng)吹得一干二凈，掂了掂令牌手中拈了只茶盅細細地啜，清風(fēng)徐來，水波不興，難得不暈船地享受起了這自在好風(fēng)光來。

    另一頭楊廷木著一張臉從甲板往下走，恰被平時與“阿樓”要好的阿丁叫住，阿丁臉色凄惶地扯了他：“阿樓，那幫當兵的上來要干什么？”

    楊廷有一定的潔癖，尤其不喜陌生人的碰觸，他不著痕跡地脫開手，“抓個逃犯，與我等關(guān)系不大。”

    若蘇令蠻在，必會發(fā)覺這楊郎君連阿樓一把粗狂的嗓子都仿得惟妙惟肖了。

    阿丁不疑有他，兩人略閑聊了幾句，管船的上來，將十來個船工等全數(shù)聚到了一塊，跟待檢閱兵士似的全數(shù)直挺挺地立在了甲板上。

    一行數(shù)十人全副武裝的雍州衛(wèi)罵罵咧咧地上來，管船的拱手上去，百戶拿了眼睛去覷甲板上一群粗野漢子：“就這么些人？”

    “這些全是我手上的船工。”

    管船的憨憨一笑，見領(lǐng)頭的百戶不買賬，涼快的天里額頭上竟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他揩了揩腦門，點頭哈腰道：“小的船上還有一群女眷，出面的嬤嬤是從鄂國公府來的，我等不敢叨擾。萬望軍爺們海涵。”

    ——鄂國公府？

    百戶“呔”了一聲，揮揮手道：“甭管什么鄂國公府，還是慶國公府的，都給軍爺我站出來一個個過！”

    管船的不敢跟這些軍爺犟，畢竟這些個可是一言不合就干cao刀子干的主，更何況雍州衛(wèi)的大司衛(wèi)是當今太后的侄孫，一個泥腿子出身的鄂國公府與之相比，分量還是弱了些。

    于是蘇令蠻、蘇珮嵐和蘇蜜兒等人連著容嬤嬤一起，全都被趕鴨子上架的請出了船艙。

    容嬤嬤顯然是不大高興的，不過到底經(jīng)的事多，面上滴水未漏，只滿意地看了一眼蘇令蠻，本以為這小娘子過分柔順沒主見，熟料到手忙腳亂地情況下竟然能想到覆了面去，免得引起其他波折。畢竟這等樣貌，縱年紀還小，放那群未開化的兵士里，便十足的不妥當了。

    “齊活了？”

    管船的取了名冊再點，不多不少連同女眷，一共四十二人，沒錯。

    百戶伸手一揮：“去，將每個廂房一寸寸地搜過來，刮地三尺也要將人給我找出來。”

    三名雍州衛(wèi)脫離開來，朝他頷首要搜，蘇蜜兒不干了，跺跺腳道：“我親姑姑可是恭太妃，誰敢搜！”

    百戶一哂，負著手跑到蘇蜜兒眼前，發(fā)覺還是個孩子樣的黑丫頭，嘿嘿一笑：“小娘子見諒，這辦軍務(wù)的總不免要得罪人，都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