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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人都走了。 蘇令蠻這才放松了些下來,慢悠悠地將貨架全數(shù)看了一遍,看中了兩支狼毫筆,其中一支為紫金狼毫筆,筆觸極細,取狼背上三寸最粗嘴硬之毛做成,造價不菲,一支紫金狼毫筆便需五十兩,她伸手指了,再選了一方徽州端硯,讓小二一并包了起來,再問: “可有明昭先生新出的話本子?” “可有明昭先生新出的話本子?” 幾乎是同時出口,蘇令蠻詫異地抬頭一看,卻正對上一雙鷹鶩的眼睛,桀驁得像草原上空最不屈的蒼鷹,透著股勢在必得。 ☆、第101章 一觸及分 許是因今日沐休, 筆墨齋內(nèi)人來人往, 川流不息。 但縱是人流如織,可筆洗長架前的一對兒年輕男女, 依然出眾得仿佛砂礫中的明珠,讓人一眼便能瞧見。周圍來來去去之人, 不由自主地便將目光往那一隅傾注。 蘇令蠻若無其事地移開眼,袖著手問店小二:“今晨明昭先生應(yīng)該是新出了話本子, 你這可還有?” “有,有……就是……” 店小二為難地看著小娘子身后的青年郎君,支支吾吾地豎起一根食指:“辰時發(fā)賣到現(xiàn)在,小店如今也只剩下唯一的一本了?!?/br> 青年郎君一身天青色嵌明紗斜對襟里立領(lǐng)長袍,面龐削瘦,線條凌厲, 一雙狹長的單眼皮,瞇眼看人時有股不怒自威的聲色, 只嘴角翹了翹:“哦?” “就一本?” 店小二揩了揩額頭:“是, 是,就一本,不如郎君與小娘子……商量商量?” 長安城里,別的不多, 就貴人多。 不論給誰,他都得罪不起。 店小二心底暗罵了聲娘,面上倒還是殷切熱忱。 蘇令蠻初來乍到,自然不比在定州的橫沖直撞, 何況從這人腰間的宮絳與一身的凜人氣勢來看,怎么著她一個小嘍啰都得罪不起,何況—— 蘇令蠻不著痕跡地看了眼那人身后亦步亦趨跟著的兩位,縱她整個長安識得之人不多,也看得出這些人身上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驕矜氣。 當下后退一步,微微福身道: “既是郎君心愛之物,自然當歸郎君所有。” 說著,順手拎了方才打包好的筆墨端硯之物,人已經(jīng)輕巧上了樓梯。 楊照瞇眼,目露一絲興味:“倒是個機靈的?!?/br> 這時一面白無須的中年男子湊過來,殷勤道:“郎君可要奴才去打聽打聽?”即便壓低了聲,仍顯得過分尖細,仿佛被閹割了似的。 楊照不置可否,那人卻好似得了旨意,笑嘻嘻地退下自去找小二將話本子包了。 “郎君何不跟上?” 一月白元寶領(lǐng)長袍青年的面上帶了點促狹的意味,手一抖,一把煙雨天青扇便倏地展了開來,將這油頭粉面襯得憑空多了幾分瀟灑:“也不知長安城里何時出了這么個人間姝色,竟是一點風(fēng)聲都沒聽著?!?/br> 楊照輕哼了一聲,視線劃過長架筆洗,撈了支紫金狼毫筆擺弄:“霖生不是向來最愛慕那王二娘子,今日怎移情別戀了?” 房廩生笑嘻嘻地搖了搖扇子:“王二娘子固然是廩生所好,只可惜襄王有心,神女無夢啊?!?/br> 他藏得很好的黯然,卻是瞞不住朝夕相處的兩人,楊照拍了拍他,嘆了口氣:“廩生,若你與旁人比還好,可偏偏是阿廷,依他那張臉,縱是包金玉稻草,也不愁沒人歡喜,何況他本事不差……” 未盡之言,幾人心照不宣。謝道陽嘆了口氣:“郎君切莫再打擊阿生了。前些日子楊王兩家退婚,他便喜得跟瘋了似的,現(xiàn)如今正著緊揣掇他阿爹趕緊將王二娘定下來……” 房廩生被他們這般打趣,也不生氣,歡歡喜喜道:“娶妻當娶王二娘。魏武侯是有眼不識金鑲玉,自然該便宜我了?!?/br> 此話倒也是沒錯。 長安城里大部分夠格想上一想的郎君們,都覺得王二娘為妻甚好。 才情出眾,容色清麗,品性做派是出了名的端方雅正,又是瑯琊王氏的嫡支血脈,沒有一處不合適,縱被楊廷一氣退了婚,可她不哭不鬧,更是為自己賺了一票好感,并未有聲名受損,依然是無數(shù)婆婆心目中的好兒媳,無數(shù)郎君心坎里的天上月。 那邊廂還在感慨,這邊蘇令蠻卻已經(jīng)踏上了三樓。 三樓的人要少些。 壁上掛著許多當世名家的字帖畫卷,更有一些失傳已久的孤本,顯見這筆墨齋的底蘊。 只可惜這些個孤本大多不肯出售,便是偶爾有出售的,叫價亦是尋常人承受不起,縱長安勛貴官僚多,可用處也大,若不是當真好此道,多數(shù)人送禮自藏,亦還是會選擇當世名家的。 蘇令蠻轉(zhuǎn)了一圈,卻發(fā)覺遍尋不著早先上樓的蘇玉瑤幾人,正詫異著,卻見一面生的小廝上來作揖: “可是蘇二娘子?” 這稱呼自到了京畿,便不曾被人叫起過了。 蘇令蠻狐疑地看著他:“正是。” “故人相邀,請?zhí)K二娘子一敘?!?/br> 小廝張開手掌,一塊刻有雙劍徽記的青木令牌便露了出來,蘇令蠻心下一緊,卻見小廝又彎下腰道:“那故人說了,小娘子一見便知?!?/br> “帶路?!碧K令蠻正欲要走,卻又叫了停,面生小廝似是早有所料,笑了笑道:“故人又說,請小娘子放心,您同來的幾位暫時被事情絆住了,不必擔(dān)心?!?/br> “如此?!?/br> 那人既是說安排妥當,蘇令蠻自然是相信的,她抬腳便跟上了小廝,走了一小段,轉(zhuǎn)過一道長形木架,此處已是人煙寥寥,周圍只有一個悶頭賞畫之人,可前邊就是一片刷白的墻壁—— 沒路了。 小廝停住腳步,恍然間,一道門壁悄沒生息地霍了開來,直到一人寬高,才打住去勢,蘇令蠻轉(zhuǎn)頭看了看,那悶頭賞畫之人恍若未覺,立時明白這應(yīng)該是放哨之人,腳下不停,人已經(jīng)俯身入了門壁。 豁開的口子靜悄悄又嚴絲合縫地關(guān)上了。 其內(nèi)只有一間不大不小的暗室,壁上嵌有一盞銀絲吐蕊銅燈盞,燭火嗶啵地跳躍,照得一室幽幽。室內(nèi)一長幾一矮榻,陳設(shè)清簡,紫檀木筆架上一支羊毫筆濃墨半沾,欲落不落。 蘇令蠻一眼便瞧見了暗室中央負手站著的玉面郎君,淵渟岳峙,不動如山。 他站在這將冥未冥的暗室,抬眼看來時,便有人間難留的驚心動魄。眉眼鋒利,容色冷峻,仿佛世間再無讓其動容之物,她站在這,不過是一桌,一椅,甚或壁上的一盞銅燈,是世間最最尋常的死物,不值一提。 蘇令蠻揚唇一笑,來到長幾前伸手取了銅壺自顧自斟了杯熱茶,盤膝坐下,一飲而盡,方道:“郎君這的茶水甚好?!?/br> 靜默的空氣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