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小日子晦氣，郎君不愛沾身，便感情再好的夫妻，也還是分房睡的——

    何況小日子還不能伺候人。

    “自然。”

    老婆子一臉艷羨，她活了這么多年，也是第一回見這般疼人的郎君，王妃小日子來，王爺閑時都會去廚房煮上一碗紅糖水，那般愛潔好享受之人，能做到如此，真真是難得。

    不過想到天仙般的王妃，老婆子又覺得該當(dāng)如此了。

    春滿與秋實(shí)俱都失了言語，那般龍章鳳姿的郎君……光想一想，都覺得是褻瀆，本該供奉在神壇上之人，竟為王妃做到這般，她們這一趟來，到底是為何？

    暗許的兩顆芳心，登時苦得可以擠出黃連汁來。

    ***

    蘇令蠻聽著府中婆子繪聲繪色地稟告，喝了口茶，示意小八賞了兩粒銀裸子，才打發(fā)了人走。

    小八偷覷了一眼娘子面色，被蘇令蠻發(fā)覺：“怎么？”

    “無甚?！毙“藫u搖頭，小心翼翼道：“娘子不生氣？”

    蘇令蠻翹了翹唇，掩住骨碌碌轉(zhuǎn)的眼珠子，“為什么要生氣？”

    小八搔了搔腦袋，奇了怪了，照二娘子的爆炭脾氣，府中多了這兩個美人，早該翻天了，怎么昨夜跟王爺回院子后，便一點(diǎn)動靜都沒傳出來？

    也不是沒動靜。

    想到昨夜房內(nèi)直到三更天才歇的動靜，小八紅著臉?biāo)悖旱降资墙辛怂幕厮?，還是五回水來著？

    綠蘿拍了拍她肩，進(jìn)來稟告：“娘子，鄂國公夫人與四娘子求見?！?/br>
    “阿娘和阿瑤來了？”

    蘇令蠻放下喝了一半的茶，喜出望外地站了起來：“快宣。”

    蓼氏坐在花廳，環(huán)顧左右，廳內(nèi)布置與上回來時大變樣了，所有厚重的毛褥裘錦悉數(shù)換成了夏日清淺的紗幔，連窗紙都換做了云錦紋綠格紗，通透敞亮的很。

    蘇玉瑤在旁走來走去，蓼氏拍了拍身旁座椅：“毛毛躁躁得像什么話？坐?！?/br>
    “阿娘你倒還坐得住？阿蠻jiejie一個人在府中都不知要難過成什么樣了?！碧K玉瑤跺了跺腳，急怒道：“全天底下的男人，一個個的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昨夜敬王爺從宮中領(lǐng)回兩個美人之事，早就傳遍了長安上下，多少人翹首以盼，等著看阿蠻jiejie的笑話。

    “胡沁！”蓼氏瞪她一眼，“瞧瞧你，這話能對外說？”

    “再者，敬王位高權(quán)重，一輩子怎么可能守著你阿蠻jiejie一個人過？”

    “怎么就不行？！”蘇玉瑤忿忿道，在她眼中阿蠻jiejie那便是天上掉下的仙女，配誰都屈了，“有了阿蠻jiejie，還能看得進(jìn)那些俗物？！”

    “大魚大rou吃多了，清粥小菜調(diào)調(diào)味，也是便宜。”

    蓼氏淡淡道，她這輩子，算是看透了。

    蘇玉瑤張嘴欲言，想到府中放浪不羈的大兄，與好幾個美妾如今還在一樹梨花壓海棠的阿爹，便失語了。

    “這都說什么呢？”蘇令蠻笑盈盈進(jìn)來，見蘇玉瑤一臉氣憤，腮幫子鼓鼓地不說話，不由伸手捏了捏，調(diào)笑道：“誰惹我家阿瑤生氣了？告訴阿蠻jiejie，jiejie幫你修理他！”

    說著，朝蓼氏盈盈福了半禮：“阿娘怎想到今日來見阿蠻？”

    蓼氏忙道不敢，也起身行了見禮。

    “阿娘與我——”

    蘇玉瑤欲答，被蓼氏掐了話頭接過去：“府中正巧今日無事忙，便來看看你，最近可好？”

    一邊說，一邊將蘇令蠻仔仔細(xì)細(xì)掃了遍，發(fā)覺她面色紅潤，氣色極佳，眉梢眼角盡是被滋潤過的韻味，心里不由自主地松了松。

    “自然是好。”

    蘇玉瑤覷了她一眼：“二姐夫待你可好？”

    “甚好?！碧K令蠻這才回過味來，知曉這兩人必是聽了外頭的消息來看她，心中熨帖，立時暖融融一片，道：“莫聽外面那些閑話，我與王爺好著呢?！?/br>
    蘇玉瑤這才歡喜道：“我便說嘛，有阿蠻jiejie珠玉在前，誰還能看上那些庸脂俗粉？”

    女人誰不愛聽好聽的？

    蘇令蠻捏了捏她腮幫：“你啊——這張嘴就是討巧?！彪y怪能讓謝道陽這端方君子放下矜持，向圣人開口。

    蓼氏笑瞇瞇不說話。

    三人許久未見，偶有宴會上見，也說不上幾句話，此時倒是好生敘了會舊。

    “那兩個美人是怎么回事？”

    蘇玉瑤仍是不放心，蓼氏也想聽一聽，蘇令蠻便將昨日宮宴之事挑幾件說了說，蘇玉瑤氣得拍桌：

    “那姓王的打在書院便與jiejie不對付，沒嫁成姐夫，便也看不得jiejie好，哪有一點(diǎn)瑯琊王氏的氣度？！”

    蘇令蠻深以為然，彎了彎眼睛，坦然贊同：“是極?！?/br>
    “不過，她也討不到什么好處?！碧K玉瑤一臉神秘兮兮道：“阿蠻jiejie，前幾日我不小心從阿陽那聽到個消息。”

    “什么消息？”

    “聽聞王右相從瑯琊老家?guī)硪粋€旁支女，長得與容妃娘娘有幾分相似，據(jù)傳聞……該是右相的私生女?！碧K玉瑤掩著嘴幸災(zāi)樂禍道：“那旁支女不日該送進(jìn)宮了?！?/br>
    “為何？”

    蘇令蠻話落，便意識到了什么，“是那綠帽……”

    蘇玉瑤點(diǎn)點(diǎn)頭，笑得跟狐貍似的，一雙眼珠子滴溜溜亂轉(zhuǎn)，“誰讓她丟了那么個大丑，王氏的門楣都給污盡了。”

    要想與圣人毫無芥蒂，再送一個清白之身，王家填進(jìn)去兩個女兒，誠意算十足了。

    就不知容妃知道這一消息，該如何反應(yīng)了。

    漪瀾宮內(nèi)的容妃娘娘什么反應(yīng)都沒有，聽聞綠袖傳來這消息，只是挑了挑眉：“是嗎？我那阿爹的私生女？”

    “隨她去。”

    綠袖惱道：“娘娘就不惱？”

    “為什么要惱？”王文窈撥了撥燈芯，簇亮的火花將瞳仁照得晶亮，透出些詭異的暗沉：“多一個美人為圣人解憂，如何不好？”

    綠袖有點(diǎn)看不懂自家娘娘了。

    前幾日在宮宴上那般針對敬王妃，甚至揣掇著圣人給敬王妃添堵，思及娘娘從前在閨中時對敬王的癡迷，不由被自己的猜想嚇了一大跳：莫非娘娘對敬王爺還余情未了？

    “收起你的猜測?！?/br>
    王文窈懶懶地收起袖子，屋中炭火燒得旺，可她仍覺得冷，撫了撫肩膀，環(huán)顧左右道：“乳娘去了何處？”

    “嬤嬤去小廚房給娘娘端血燕去了，一會便回?！?/br>
    知曉娘娘離開乳娘一會便不安，綠翹忙回道，王文窈這才定了神，嘴里含糊著說了些“洪……變”之類的話，見乳娘急匆匆趕來，忙嬌聲抱了人道：

    “乳娘，這些事往后便交給綠袖、綠翹去，您莫親自去了罷?！?/br>
    乳娘撫了撫她腦袋，面色慈藹道：“乳娘看娘娘昨夜沒睡安穩(wěn)，便親去大廚房做了你最愛吃的血燕，其他人做的不合您口味，娘娘每回都不吃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