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生在電話里說的還回蕩在耳邊。

喬野急匆匆地往車庫跑。

那感覺挺眼熟的，就和當初那人還在尚臣御景當保安時一樣，即使也曾鬧翻過，但事到臨頭，依然還是不管不顧地從值班室沖向731.

喬野司機都沒用，隨便拿了把車鑰匙一個人開著車往機場狂飆，其實也不知道去了能干嘛，反正就是一聽席遠要走了，他下意識就想要追上去。

就像有著趨光性的小飛蟲，席遠就是他的光，他無法抑制地就會追著他到處跑，心里想的還是當年那種只一眼就好、就一眼，就再多看一眼也好。

席遠是在過沿著S市那條長長的河流行走的公路上被攔住的。

也是巧了，剛好要開上大橋的時候，就被旁邊跟上來的一輛攬勝“擠”到了路邊。

當時他還想開窗戶罵呢，可一看見停在前面的車上下來的竟然是喬野，還走到他車前敲了敲引擎蓋子、招呼他下車，他心里咯噔一下，但也隨即釋然一笑。

兩個人就在路邊聊幾句。

天涼了，風挺大的，都吹亂了兩個人的頭發(fā)。

喬野就靜靜地打量著席遠，自從上次見面也過了半個來月了，此時早沒了怒意，難得都是毫無保留的心平氣和。

只是席遠看起來清瘦了不少。

“你是不是又沒好好吃飯??？離了我飯店的廚子都活不下去了吧？”

喬野調(diào)侃席遠，就跟個老熟人似的。

席遠也故意回了個“快拉倒吧”的夸張白眼，也是在開玩笑。

那種融洽的氣氛真的很久不見。

“你怎么來了？”

席遠問喬野。

喬野就說：“聽說你要走了，來送送你啊。”

語氣也很自然。

席遠心說喬野怎么不早說今天要來送送他呢，他好歹也抓個頭發(fā)、挑挑衣服什么的，咋著也得打扮打扮才能來見他。

可事到如今說那些也沒用了，大家都很清楚，橫在兩個人之間的鴻溝是怎么也躍不過去的，喬野不可能認輸跳到席遠那邊，席遠也不可能委屈自己站到喬野那隊，兩個人是誰也不覺得誰錯、亦是誰也不服誰，所以今天的見面恐怕就是最后了，下次再見，陌生人就是最好的選擇。

席遠想起了什么，就說：“對了，之前你給我投資讓我進劇組的事，謝謝你，之前在氣頭上忘了說，放心吧，這錢肯定掙得回來，不會讓你虧本的?！?/br>
本來喬野心里正幻想著只要席遠現(xiàn)在肯跟他說一句’他錯了’，不用別的，他立刻就會抱住他、以后拿命去疼他呢。

可現(xiàn)在看起來這簡直就是做夢了。

于是喬野笑了笑，扶著護欄琢磨片刻，就跟個提議似得說：“要不以后我捧你吧，你們藝人背后不是都有金主嗎？”

席遠聽這話就笑了，“得了吧，你不行?！?/br>
那語氣輕飄飄的，就好像挺不屑。

“我為什么不行？”喬野非常不解，甚至感到來氣，“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就干什么都不行，在你心里我永遠就什么都不是?！?/br>
那是喬野埋藏在心底深深的感覺，是從他認識席遠的第一天起就無法不去想起的自卑。

席遠愣了一下，轉(zhuǎn)過頭看著喬野，“我什么時候說你干什么都不行？什么都不是了？”

“不然為什么？我現(xiàn)在有錢了，我養(yǎng)得起你，”喬野眉頭都要皺了起來，“你也不是沒找過金主，何君羨行，為什么我就不行？”

席遠終于聽懂了什么，深吸了口氣，轉(zhuǎn)身對著喬野解釋道：“當初我要是答應何君羨，換取的是一個重頭再來、能翻身的機會，我照樣是要為他賺錢的，那是買賣，是交易?！?/br>
喬野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席遠。

席遠笑了一下，又繼續(xù)說：“可是我能跟任何人談交易，跟你我談不了?！?/br>
喬野一愣。

“養(yǎng)我什么的也算了吧，你也不是不知道我這脾氣，被別人養(yǎng)就得低三下四，我受得了嘛？所以還是算了吧，我是喜歡錢，可是我喜歡自己有錢，睡的踏實，不做噩夢。”

席遠仰頭笑了笑，又垂下目光，也是看今天就是最后了吧，才難得正經(jīng)地坦言道：“喬野，你現(xiàn)在也是大老板了，我相信你見的東西不比我少，這社會有多臟多現(xiàn)實你也見過了，人們就是笑貧不笑娼。可能我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沒辦法，我愛錢，沒錢我活不下去。但你我之間一直都是干干凈凈的，從開始到現(xiàn)在，所以我希望就算到最后，咱之間也都是干干凈凈的，以后也不要再為我做那種事了，好嗎？因為你在我心里是這世上最傻、最笨、最簡單、但也最干凈的人了?！?/br>
喬野像愣住了那么地看著席遠。

而席遠說完，又從兜里掏出了那塊小拼圖。

“這個，還你吧?！?/br>
那東西還是喬野當年送給他的呢，就跟定情信物似得，上面的“喬”字還是喬野親手刻上去的。

如今分手了，他也沒什么再留著的意義了，就還是還給他吧。

喬野怔怔地接過小拼圖，那恐怕是他當年唯一送過席遠的東西了吧，心里疼到喘不過氣來，就又把它遞還給了席遠。

“你留著吧，當個紀念。”

就跟他的心一樣，席遠就留著吧，反正不管到了什么時候，它都是永遠記掛在他身上的。

可席遠哪是那么不干脆的人，就摸著拼圖苦笑：“你的都扔了，這破玩應……散都散了，還留著干嘛，那都別要了，我也扔了吧?！?/br>
說罷，也沒管喬野眼中的驚覺，直接揮起手臂、用力沖著護欄下那寬闊的河道扔了出去，是連看都來不及看清就消失在視線中的速度。

喬野整個人都痛的無法呼吸了。

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那感覺好像比上一次分手還來的難受呢？

時間差不多了，那邊司機在催了。

席遠回頭打了個招呼，再轉(zhuǎn)過頭來，沖喬野笑了笑。

兩個人最后又看了看彼此，臉上都不再是當初的青澀了。

也不知是誰說了一句，“你好像老了。”

然后另一個立刻回嘴說，“cao，你才老了?！?/br>
喬野笑著沖席遠招招手，席遠也笑了一下，很自然地上前一步。

兩個人就像告別似得緊緊地擁抱到了一起，抱的特別緊，感覺哪次都沒有這次抱的緊。

喬野像抱著全世界那么抱著席遠，心想這是席遠啊，這是他的席遠啊，這不是他曾經(jīng)豁出性命都要掙回來的席遠嗎？

席遠也像抱著自己整個人生那么抱著喬野，不住地嗅著喬野身上的味道，眼眶就跟讓針扎著似得，用盡全身力氣抱著這個曾經(jīng)死纏爛打也不肯放過的喬野。

可那擁抱再長也長不過時間。

席遠松開懷抱就轉(zhuǎn)身走了，沒再回頭、也沒再多一句廢話，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