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nèi)ソ铀麄??！?/br>
    “你們先去?！?/br>
    “那你呢？”

    “先把爸媽的床鋪收拾好?！?/br>
    “好?！?/br>
    說著周悅趕緊進(jìn)堂屋，三下兩下把堂屋的木板床整理出來，一轉(zhuǎn)頭看見羅青昊、楊明明、齊三三人用麻繩綁的簡易擔(dān)架，架著周秦山來到門口了，周悅趕緊將木門打開，讓三人進(jìn)來，跟著張美群，將周秦山放到床上，剛用被子蓋好，齊三便過來安慰張美群，說：“嫂子，你別太擔(dān)心，秦哥這么好，一點會很快好起來的?！?/br>
    “嗯?！睆埫廊好銖姷攸c點頭，說：“謝謝，麻煩你了?！?/br>
    “不要跟我客氣，我和秦哥是兄弟?！?/br>
    “這次連累你了?！?/br>
    “沒事兒，我先回去料理一下剩下來的事情，你就照顧秦哥吧?！?/br>
    “好?！?/br>
    齊三一走，羅青昊、楊明明、蘇靜靜也跟著走了，家中只有周悅、周小雨和張美群娘仨，娘仨沒有閑著，又是打掃又是燒水的，圍著周秦山忙碌了將近一個小時之后，才終于閑下來，這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周秦山還是沒有醒，周小雨問：“媽，爸什么時候醒來？”

    “晚上吧?！?/br>
    “現(xiàn)在已經(jīng)晚上了。”

    “再晚一點吧，對了，小雨餓了沒有？”

    “餓了?！?/br>
    “那媽做飯給你吃?！?/br>
    “好。”

    張美群利落地給周悅、周小雨做了晚飯，吃過之后，讓周悅、周小雨去西屋睡覺，沒一會兒周小雨睡著了，周悅卻是無論如何都睡不著，這時西屋、堂屋都沒有點燈，但是借著微弱的天光，周悅還是看見了坐在堂屋床邊的張美群。

    “媽?！敝軔傒p輕喚一聲，張美群扭過頭來，說：“你怎么還不睡？”

    “我睡不著?！?/br>
    “中午睡午覺了？”

    “沒有?！?/br>
    “那怎么睡不著？”

    “你也沒有睡啊?！?/br>
    張美群不作聲了。

    周悅拎著小凳子，緩緩走到張美群跟前，坐在張美群身邊，張美群低聲問：“聽說，上午你去奶奶家鬧了？”

    “你聽誰說的？”

    “你同學(xué)?！?/br>
    “楊明明？”

    “嗯，鬧什么？”

    “二爹害爸爸從拖拉機上摔下來，還被牛車砸到，我不去鬧，他們永遠(yuǎn)認(rèn)為我家沒人，指不定以后還欺負(fù)我們。”周悅狠狠地說，她就要潑辣，就要不要命，就要讓周家的人有所忌憚，反正橫的就怕不要命的。

    “她們傷著你嗎？”張美群眼神中寫滿心疼。

    “沒有。”

    “那就好?！睆埫廊赫f完又沉默了，周悅又喊一聲：“媽?！?/br>
    “嗯？”

    “爸還能治好嗎？”

    “能，只不過要花很多錢?！?/br>
    “多少錢？”

    “之前你爸賺的那些錢已經(jīng)花完了，還是不夠?！?/br>
    “那——”

    “所以拉回來，慢慢養(yǎng)著?！闭f到這里張美群語氣里是滿滿的愁苦，本來周秦山憑借著自己的手藝，賺了錢了，她以為一家子從此之后，就過上了不愁吃喝的日子，沒想到，好日子還沒開始，就摔了個這么大的跟頭，不但過不上好日子，連以前的日子還不如，這以后可怎么辦??？她忍不住垂下頭，聽見周悅又喊了她一聲，她抬起頭看著周悅，她的大女兒，小時候白白胖胖的，可是現(xiàn)在瘦瘦小小的，長期割草、放羊，臉都曬黑了，她心疼地說：“很晚了，去睡覺吧。”

    周悅卻沒動，看一眼床上的周秦山，說：“媽，你怨過爸嗎？”說完轉(zhuǎn)眸看向張美群，已經(jīng)適應(yīng)黑暗的雙眼，在黑夜中看見張美群眼中漸漸有了淚光，聽見她無奈地說：“怨啊?！?/br>
    “那你為什么還和他過?！?/br>
    “因為喜歡啊。”張美群突然這么回答，周悅微微一怔，問：“喜歡？”

    “嗯，喜歡?！?/br>
    “媽，你喜歡爸？”

    “是啊，喜歡你爸。”

    “你喜歡他哪里？”周悅十分不解地問：“喜歡爸懦弱、無能，喜歡爸看著你受欺負(fù)卻無動于衷？還是喜歡爸重男輕女？”

    “不是的，你爸以前不是這樣的。”

    “不這樣？那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因為你大爹。”

    “大爹？他不是死了嗎？”

    “嗯，他因為你爸而死的?！?/br>
    周悅登時心頭一凜，這事兒她一直都不知道，也沒聽人提過啊，她直直看向張美群，張美群轉(zhuǎn)眸看向床上的周秦山，說：“你爸兄弟三個，他是最小的最橫的也是最好看的，本來是得全家人的喜歡，可是他太調(diào)皮，總?cè)悄銧敔斈棠?，他只聽你大爹周云山的，周云山比你爸大五歲，帶著你爸長大，回回你爸犯錯，他都在后面收拾，護(hù)著你爸，你爸十七歲那年，是他帶著你爸來我家，把我和你爸的親事定下來的，說讓爸生個大胖小子，要像你爸一樣又好看又聰明。可是你爸性子不定，喜歡玩兒，也不好好在生產(chǎn)隊干活，掙不了工分，你爺爺拎著棍打他，他就跑，跑去和別人到河里比游泳，結(jié)果腿抽筋了，你大爹立刻跳到河里去救你爸，把你爸救上來了，他卻死在河里了?！?/br>
    “大爹是為了救爸？”

    “嗯，這事兒對你爸打擊很大，你大爹下葬之后，你爸生了一場大病，差點去了半條命，在生病期間，你爺爺奶奶無時無刻不再責(zé)怪你爸爸，說你大爹多能掙工分，多能干活，說你爸害死了周家人，等你爸病好之后，他就變了一個人，他一直怪自己，什么事情都怪在自己身上，你大爹顧周家，喜歡兒子，疼周向龍，會做木工……你爸默默繼承了這些，在他心里他就認(rèn)為他有罪，他欠周家太多太多，你大爹生前讓他做的事兒，他一樣沒完成，連生個大胖小子也做不到，他心里就難受……”張美群說著說著眼淚就落了下來，說：“我也怨他想不開，他自己都痛苦，我怎么舍得他再痛苦。”

    “媽，你……”

    “悅悅，你不懂你爸十七歲之前的好，這么些年，除了上次他生氣我背著他扣下五塊錢，沒有幫我外，他沒有對我大聲說過話，沒有為難過我一句，更不會和我爭吃爭穿，有了錢第一時間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