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跟做和尚有什么區(qū)別？那人又不是你殺的，心結(jié)擰了十年還沒解開，我真是服了你。”

    “不是我殺的，卻死在我面前，還是為我而死。有區(qū)別嗎？”江鶴繁轉(zhuǎn)身，面孔匿在暗影里。

    “行行行，我說不過你！”不愿話題變沉重，孫道然一躍而起，光腳踩到江鶴繁面前，嬉皮笑臉地說，“那你也別總讓樓煥那小子占便宜，我?guī)湍闾舻哪膫€不是極品？”

    像要佐證說法，他調(diào)出手機(jī)視頻，洋洋得意地遞去，說：“上次吃飯那個模特，人家可是超模。來看她走T臺的樣子，是不是很sao？你有興趣，我可以再約。”

    江鶴繁沒接，隨意撩去一眼。

    視頻里的何風(fēng)晚身著烏干紗的細(xì)肩帶上衣，衣面綴有巨型立體花朵。不規(guī)則剪裁的白色長裙飄逸靈動，隨她優(yōu)雅的臺步，勾勒曼妙的身體曲線。

    長發(fā)如瀑，神情靜定肅穆，小臉瘦削蒼白，哥特式的深色唇妝加深了她的陰郁，似意外墜入黑暗的精靈。

    全然不似印象中，那副聒噪熱鬧的模樣。

    江鶴繁看完了全長半分鐘的視頻，孫道然盯緊他，為目睹這奇景，嘴角聚起勝利的笑意。

    畢竟過去他眼睛十秒都留不住。

    然而出乎孫道然的意料，江鶴繁輕描淡寫地說：“不過如此?！?/br>
    孫道然呆了片刻，拿手指指去，“你夠狠?！?/br>
    跟江鶴繁聊女人簡直自討苦吃，他轉(zhuǎn)回去穿鞋，嘴上仍不停下：“還說你要是感興趣，她后天就有兩場秀。哎，我是熱臉貼你的冷屁股了。你就忍吧，我看你能忍到什么時候！”

    *

    孫道然走后，偌大的空間終于靜了下來。江鶴繁站回窗邊，心跳仍有過熱的跡象，自以為表情語氣都控制妥當(dāng)，偏偏視線收不住，差點讓孫道然窺出。

    不是沒有遇到過讓他心生好感的女人，也不是沒有遇到過對他窮追不舍的女人，每次冷幾天不見，他連對方長相都模糊。要不出個長差，別人轉(zhuǎn)身就換了獵物。

    以為對何風(fēng)晚也不例外。

    給她安排那三個品牌的機(jī)會，夠她打開事業(yè)局面。像何風(fēng)晚那樣機(jī)靈的小狐貍，想必從此平步青云。

    算承她為雪崩痛哭的情，他們到此為止。

    直至再見她裊裊身影，哪怕只是視頻，腦海中那張哭泣的臉?biāo)查g喚醒。

    比起她所有的明麗撩人，他更傾心卸下面具的善良。

    江鶴繁黯然，這次棘手了。

    是不是需要再出一次長差？可惜工作日程顯示，未來半個月沒有任何出差安排。

    他苦笑。

    及至轉(zhuǎn)天，這樣郁郁的情緒依舊排遣不去。午餐后，江鶴繁見窗外陽光晴好，便獨自外出買咖啡。

    逃開那些喧嘩的店面，他挑了一條相對僻靜的街道。

    冬日暖陽溫柔，射透沿街掉光葉子的梧桐。仰頭可見如洗碧空，高天云淡。城市的齒輪驟然變緩，絞出閑散的節(jié)奏。

    陽光罩上街邊一塊銅色招牌，亮晃晃的。

    江鶴繁走近了認(rèn)出，那是一家面包房，叫做“福拜”?？上矚庋笱蟮牡昝?，附上了一行簡短的德文：Es ist vorbei。

    ——一切都結(jié)束了。

    這微妙的反差讓他不禁莞爾。

    笑容還停駐眼角，江鶴繁看見坐在店內(nèi)下午茶區(qū)的何風(fēng)晚。

    她們剛看完卓藍(lán)主演的那部電影，沒想到姜洲齡客串的角色出場五分鐘就被人殺了。

    對桌的成珠珠正在模仿姜洲齡被人扼住脖子，漲得滿臉通紅，白眼直翻的樣子，逗得何風(fēng)晚笑出眼淚。拭淚的時候，她看見玻璃櫥窗外的江鶴繁。

    *

    成珠珠見何風(fēng)晚面色陡然凝重，頭困惑地轉(zhuǎn)去，外面空空如也。

    江鶴繁跨進(jìn)店門，門上系掛的風(fēng)鈴響聲清越。

    店內(nèi)以白色為主調(diào)，各式各色的面包填滿了陳列架，四周彌漫著熱巧克力氣味、芝士香、煙熏與油炸氣味，混雜且敦實，絞人饑腸。

    他站到收銀臺前，一臉茫然。

    正在為客人結(jié)賬的梁叢月注意到，笑著說：“這位先生，喜歡什么可以先去選購，面包都是剛出爐的，很新鮮。”

    面包？

    不，他不是來買面包的。

    他買什么來著？

    江鶴繁有些煩躁地擰起眉毛，克制地說：“要杯美式?！?/br>
    “先生，不好意思，麻煩您去后面排隊?！币娝牟辉谘?，梁叢月溫聲提醒。

    這才回過神，察覺身側(cè)的隊列，一眾打量的目光齊刷刷投來。

    江鶴繁說了聲“抱歉”，反身跟在隊尾。

    遠(yuǎn)處的何風(fēng)晚單手托著下巴，注視他從收銀臺轉(zhuǎn)到付款隊伍的尾巴。隔了約莫十米，聽不到，不知道為什么大家都盯著他，也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走進(jìn)來。

    不知道為什么，時刻都在上演無數(shù)錯肩的城市，抬頭又遇見。

    他穿著深棕色翻領(lǐng)夾克，九分長度的淺棕色休閑長褲，露出腳踝，一雙深棕色的John Lobb，像個站姿倜儻的獵手。

    后來江鶴繁手握咖啡杯轉(zhuǎn)身，敞開的夾克里，居然內(nèi)搭襯衫與西裝背心，還規(guī)規(guī)矩矩系著領(lǐng)帶，仿佛出門忘了換衣服。

    何風(fēng)晚掩唇笑了下。

    看他總一副正經(jīng)老派的模樣，原來私下也有跳脫反骨的一面。

    一旁的成珠珠則憂心忡忡，眼角耷拉著，幽怨地嘆氣：“晚晚，要不我們先走吧?！?/br>
    何風(fēng)晚不解：“為什么？”

    成珠珠神色惶惶：“我在老板面前放不開啦！”

    何風(fēng)晚反問：“你確定他還記得你？”

    成珠珠微怔，深以為然地點頭：“……也對哦。”

    何風(fēng)晚再補(bǔ)一刀：“反正他都看過你掐自己脖子了。”

    成珠珠：“……”

    江鶴繁也坐到下午茶區(qū)，與何風(fēng)晚之間隔了兩張小圓桌。他捧著咖啡杯，遲遲沒有動口，好像買來就是為了捂手。卻也沒有再看何風(fēng)晚，雖然明明白白地知道她就在那。

    何風(fēng)晚好氣又好笑，想他真是矜持，打個招呼不過分吧？

    沒等她付諸實踐，一連串尖叫聲炸開：“哇！江總！”“江總午好！”“江總！好巧哦！”

    幾個化了淡妝的年輕女孩子頭碰頭，神情迷迷瞪瞪的，似乎不信會在這里碰到江鶴繁。

    她們是江氏員工，聽說這家店新來了帥氣的法國面包師，午間繞過來買正宗的長棍面包。還特意換下工作制服，走得花枝招展。

    誰能算到撞見老板？

    江鶴繁眼睛往聲源處草草走一圈，頭點了點，算是應(yīng)了她們的招呼。

    女孩子們索性一人買一杯酸奶，大剌剌地坐在他隔壁的桌子，不住地看去。她們一年到頭也見不了他幾次，只聽人口口相傳老板的樣貌絕色，偶爾人山人海的遠(yuǎn)遠(yuǎn)眺望過。

    所以她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