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徑直走向那扇裝滿月光的大落地窗，揮手示意我跟上來，“你也來看看這樣的美景吧。是我不管看了多少年，都不會膩的哦?！?/br>
    一圈漣漪自她觸碰玻璃的指尖蕩漾開去，窗外連綿茂密的樹木和清冷碩大的月亮隨之搖晃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夜間霓虹燈海，以及鋼筋森林。

    這里正處于其間最高的大廈樓頂，身處危樓之上，就仿佛有一股風(fēng)永久地垂青此地似的，時不時從身體里穿堂而過。垂眼看去的時候，是無數(shù)花紋一般的明亮車流在紛雜的絢麗霓虹中交錯縱橫，高樓林立，鱗次櫛比。萬家燈火都匍匐在她的腳下，不知每次看著窗外恍如隔世之景的她，是抱著一種怎樣的心情呢。

    “抬頭看看吧。”

    她微笑著提醒我，目光也因此不由自主地向上移去。

    是璀璨到過分的星辰，是明明在繁華城市的光污染之下，無法被看到的景色。五光十色的人造燈光，和紛繁閃爍的亙古星空，就仿佛在它們之間有著無邊無際的大海，此刻是正在相互倒映著一樣。

    “漂亮到不可思議吧？聽說即使是那里的人類也沒法看到這種景色呢，”阿白歪了歪頭，“真是可惜啊，好久以來都沒人能和我分享這種心情了，就像整個人都沉沒在里面了似的?！?/br>
    的確啊，像是潛入了黑夜的更深處，連風(fēng)都像溫柔流淌的靜水，夜色波瀾萬丈，星海與燈光交織翻涌，沉醉感如同一次次拍打上岸的浪花。

    我好像忽然就明白了那一句“流水般的星空”。

    “我很久以前就認(rèn)識小黑了哦?！?/br>
    我回過神來，看著已經(jīng)陷入回憶之中的她。

    “在某天，這里的景色轉(zhuǎn)換到另一個城市時，我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他。小黑真是個好人啊，他會不動聲色地向任何需要幫助的人伸出援手，不管是爬上樹救一只可憐的小奶貓，還是幫迷路的孩子回家，又或者是陪著老人過馬路。那么大的城市里我只關(guān)心他一個人的軌跡，從東邊的十字路口步行到東南角的梧桐樹街，又或者從南邊的大廈搭上公交北上到一處寂靜的公園。他從少年到青年，雖然基本都是獨來獨往，可是朋友卻有很多呢。原本以為就要這樣看著他過一輩子了，怎么也沒想到，有一天他會來到這里……”

    “在那之前我做足了功課，包括收斂力量偽裝成普通的人類姑娘去邂逅他，而他也如意料之中救起了我。小黑就是這樣的人嘛。原本我是想在這里盡情陪伴他到最后的，不過……還是出了意外呢。在我恢復(fù)成原貌的其間——你知道喜歡上一個人是什么樣子嗎？我透過他的雙眼，看到了與我體內(nèi)力量共鳴著的同為時間的東西，而在他今后的時間之流里，有我無處不在的影子。我很慌張，但又在一瞬間做好了決定。既然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就沒有必要再相互糾纏下去。于是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站在這個地方了——再也沒有原先的力量，再也不會永葆青春，也許今后的日子，就是在這里慢慢變老，直到死去吧?！?/br>
    “我最終，僅僅會歸于寂靜虛空?！?/br>
    她很沉靜地陳述完畢，直到最后一個字脫口，溫柔的笑容始終沒有過變動。

    “為什么……哪怕稍微有一點時間也好，為什么不多和他相處幾天呢？”

    “我不希望這曇花一現(xiàn)的情感，多一分重量，就要多耽誤他一分。而且臨走前，也讓他厭惡夠了這張臉，算是圓滿結(jié)束了吧？”阿白依舊笑意盎然，卻生生看得我心疼。

    我不知道她對著那輪月亮，對著那些城市，對著那些星辰看了究竟有多久，也不知道獨自在時鐘嘀嗒聲中和冷冷月光下獨自來回徘徊的時候會有多寂寞。

    她究竟一個人哭過多少次，才會在如今連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

    被她送走之前，我思忖了半晌，只想出來一個問題：

    “虛空，究竟是什么地方？”

    “我曾去過那里一次。閉上眼睛之后會順著不明的道路，漂浮到宇宙之中——”

    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她的雙手在背后輕輕一推，身體緊接著輕飄飄飛出門外。那些尚未結(jié)束的話語，空靈地在身后回響著——

    那時的星空就像是宇宙一切皆為虛無，星云漩渦茫然空洞，靈魂飄飄蕩蕩沒個歸宿，而它就像是一個冰冷的旁觀者，既不提供殘忍的去處，也不讓人對它有任何言語。比無邊更無邊，令神靈也覺它空洞絕望，分外可怖。

    虛空之中，亦是虛空。

    清晨時分，我睜開眼睛，總算意識到這是一場夢。

    雖然腦海中殘余的畫面不甚清楚，可是胸口還是被壓抑的情感實實在在地堵塞住了。

    “醒了？嗯……第一個夢，挺精彩的嘛，”一團光點輕盈地飛過來，在我眼前晃悠，“不過它往往會影射出有關(guān)于你的內(nèi)心世界……看樣子，有暗戀的人？”

    “可不可以不八卦？”幾乎是脫口而出，我不由得暗自驚訝，自己竟然不知不覺間接受了這樣一個非常不科學(xué)的存在了。

    起身后習(xí)慣性揉了揉眼睛，眼角竟然有些濕潤。

    今天是個大晴天啊。我看著窗外滿滿溢出來的陽光止不住地想，可以的話，真希望能夠從那個黑夜世界里拉她一把。

    她明明該屬于耀眼的世界，虛空也不該是她的歸所，愛人的懷抱才是啊。

    至少連尚未落下的滿月殘影，也能暫時落座在天邊細(xì)微的晨光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個故事可能還需要雕琢一下

    大抵寫的有些短了……

    希望有看文的小天使留一些建議給我~

    也預(yù)祝各位看文愉快0w0

    第3章 此海（一）

    早晨的氣氛總是非常新鮮的。

    “明明旁邊沒人……你喜歡自言自語？”

    “是啊，不過你來了之后可能會有點不一樣。”

    “喂喂，那邊才是買早點的，走過啦！”

    “我不習(xí)慣吃早飯來著。”

    “……”

    今天醒的比以往都要早。起床洗漱后沒多久，我打理好一切就出了門。不過，我并沒有帶上這只奇怪的東西，這是實話，畢竟是他自己后來要跟過來的，一路上又喋喋不休，我這才知道陽光除了會人類的語言，還懂得如何說廢話，真是生生浪費了這副百聽不厭的好嗓子啊。

    “有興趣和我說說你的暗戀對象嗎？”

    “哪有你這么八卦的……”

    “咦——你看前面那個男生像不像你的心上人啊。”

    “……走開啦！”我哭笑不得，生怕他再多說一句，直接加快腳步往學(xué)校趕。

    早晨的陽光并不強烈，三三兩兩的行人只不過是同樣信步走過的學(xué)生或者慢悠悠晨跑的老人們。猶豫了一下，我才開口問道：“會有別的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