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有新鮮空氣從間斷開合著的窗口竄進(jìn)來，涌進(jìn)人的鼻腔再鉆進(jìn)肺里，借此來清醒清醒疲憊的腦袋。

    除了我，畢竟和他同握一處扶欄，大腦只差興奮地自個兒搬家去跳舞了。誰叫他離我這么近，甚至還有一陣陣溫柔的鼻息直撲我的脖頸呢？正美滋滋地享受著這樣的時刻，耳邊接著傳來令我酥軟的熟悉聲音：“你該下車?yán)?，別又忘記。”

    “知道了……你路上注意安全哦?！蔽乙琅f沒敢看他的眼睛，只得盡量通過語調(diào)顯得自己輕松俏皮一點，緊接著車門一開就急不可待地跳了下去。

    其實明明應(yīng)該很舍不得才對啊……等等。我又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雙頰，回家做完功課才應(yīng)該是正事吧？畢竟被一只陽光變成的螢火蟲怪一個勁嘮叨哭慘也不是什么值得高興的事兒……懷揣這樣想法的我由于精力旺盛而跑起來的同時，意味深長地瞥了一個勁“嘖嘖”的孟多一眼。

    然而這家伙并沒有察覺到。反而很是開心地隨著我的速度飄了起來：

    “真好啊~真想早點回到能變身的日子~”

    我忍住沒有吐槽用著磁性聲線還賣萌的他。

    下車后過了十分鐘，我剛踏進(jìn)家門沒多久，手機響起了短信提示音。在門口一邊換鞋一邊解鎖，點進(jìn)，果然是他的，只是淡淡一句“到家了么”就足以讓我滿心的欣喜全都溢出來了。

    他做的事還是一如既往的細(xì)膩。雖然這個時候的他可能還在方才那輛擁擠的公交上抓著扶手重心不穩(wěn)地站著，卻總有心思每天發(fā)上這樣準(zhǔn)時的短信來關(guān)心我。

    小心地想好措詞回復(fù)后，我一頭扎進(jìn)了自己的書桌里，順帶著關(guān)上了房門。

    “這里還是那么沒有人情味啊?！泵隙嗪苁菬o聊地發(fā)出嗅了嗅的聲音。

    “我接下來要寫很多作業(yè)，先生您靜一靜。”

    沒再顧得上搭理他，我一邊解決語英科目的作業(yè)一邊給死黨發(fā)短信要數(shù)理化的答案，用的是很不要臉直接伸手的方式，另一邊也臭罵著讓我吃過飯再來。

    依舊是和往常一樣愜意而自在的日子。

    時鐘指向十一點，自娛自樂的孟多終于按捺不住了：“喂我們是不是該睡覺了恩？”

    “我馬上——”剛打了個哈欠的我聽著外面混亂的聲響有些欲言又止。除了吵罵聲，還有各種電腦游戲、電視劇的外放聲夾雜其中，且不提噪音不噪音，光這些內(nèi)容就已經(jīng)足夠讓我產(chǎn)生反感了。

    “就睡了。晚安?！彪m然對于這種一貫的生活環(huán)境習(xí)以為常，內(nèi)心也依舊會不悅。緊接著，我潦草整理好書包，把窗戶開到最大，換下衣服后一言不發(fā)爬上床默默閉眼躺好。

    不知過了多久。

    “……有點睡不著?！北犻_眼睛盯著天花板的我實話實說。

    “你這家伙怎么不早說啊……哎呀?jīng)]事沒事，看我的?！?/br>
    突然出現(xiàn)在視野里的小小光點慢慢飄落下來，散出柔光停在我的鼻尖上：“別動，我可以催眠你哦，來跟著我閃爍的頻率呼吸試試?！痹捯魟偮?，他從點膨脹成小球，開始了緩慢的明滅變化。

    這能有什么用嗎……即使心里滿是懷疑，我也還是試著照做了。

    “我可是會魔法的啊。”

    一片朦朧中，耳邊傳來極似呢喃的這句話，和仿佛沉沒于水中的聲音。

    第4章 此海（二）

    “你只不過是一個異類?！?/br>
    一個并沒有通過耳朵傳進(jìn)來的聲音，在我腦海中自帶回響四處碰撞著。

    蔚藍(lán)。不對，是深藍(lán)，帶著沉沉壓在身上一般厚重感的深藍(lán)色，陸離斑駁，水光瀲滟。

    我緩緩睜開眼睛，竟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深不可測的水底。

    “這模樣，是人類吧？”

    “有沒有常識呀，普通人類在水里待這么久早就嗝屁了好嗎！”

    “那究竟是個什么玩意兒？要不咱給扔垃圾堆里去吧?！?/br>
    “你還真不怕人家報復(fù)你來啊……”

    不知道有誰在幾米開外嘰嘰喳喳地說著話，我仔細(xì)聆聽著的同時艱難翻身，一連串氣泡頓時從我周身浮起，歡快地往上逃竄。

    “你是人魚公主嗎？”一個近在咫尺的清脆聲音令我不由得一顫。

    勉強往聽見聲音的方向轉(zhuǎn)過身去，正對上一雙充滿好奇亮晶晶的小眼睛。再定睛一看，是個稚氣未脫的小男孩，只不過異于常人的是，在這個嬌小玲瓏的身軀上，長了一副厚重笨拙的龜殼。

    ……等等，在這種地方，會可能有正常人嗎？我霎時抬起雙手四下看了看，又扭過身子使勁瞅了瞅，沒長魚尾巴，也沒長龜殼。

    “傻孩子，人魚公主是沒有腿的，你仔細(xì)看看她，”有老者的聲音慢悠悠浮了過來，像一只純樸久遠(yuǎn)的古鐘，“這個啊，可能是傳說中的人類唷?！?/br>
    “喂喂，老頭兒你是不是也糊涂啦，哪有人類能和我們一樣在水底來去自如不用換氣的？”從先前那些閑聊大雜燴里分割出一腔精致的女聲來，我遂順著方向望了過去，只看見稀落人群里挪出來一位身材曼妙的少女，那一頭順滑秀麗的純黑長發(fā)甚是惹眼。緊接著一名同她年紀(jì)相仿的少年也隨之跟在身后出列，含著胸邁著小碎步，看起來像是個唯唯諾諾的小跟班。

    跟班這個詞，不知怎的讓我的記憶一瞬間有了一絲極其微弱的不確定性，仿佛我身邊也存在著這么一位似的。

    一時想不起更多事。滿頭霧水的我只好開口問道：“我們這是在哪？”

    先前那位和小孩差不多身高，同樣負(fù)著龜殼右手還拄著拐杖的老頭再次笑呵呵開了口：“這是在此海呀，在我們這幫老弱病殘現(xiàn)住的小區(qū)里?！?/br>
    “小區(qū)……？”

    “是喔，都是和你們?nèi)祟悓W(xué)的，看看這小街道，是不是修的還不錯哪？”

    我聞言低頭看去，還真有條像模像樣修葺一新的路，孤零零貫穿了這一片水域，但也就僅此一條而已。之前我躺的位置，正好也就是在路邊。

    “老頭啊，都說啦，這不叫街道，應(yīng)該算馬路才對！”

    “馬路！馬路！我還會唱人類的歌兒呢，我在馬路邊，撿到一分錢——”這小孩突然間很是興奮地拽住了我的手，炫耀式地向眾人揮了揮。

    “好啦小玄，不要再鬧了，跟著你佘jiejie到處轉(zhuǎn)轉(zhuǎn)吧，”那個靦腆少年不知何時也湊了過來，他小心地在圍住我的人群里擠開一條縫，同時對著我咧開嘴笑著，“你的事就由我們來處理好了?！?/br>
    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怎么處理？放垃圾堆那兒嗎？”

    “看看，讓人家聽見了吧，你這個沒頭沒腦的傻小子?！狈讲艩孔⌒『⒊樯硗庾叩墓媚锫勓酝Ｏ履_步瞥了滿臉尷尬的少年一眼。

    等等，腳？我忽而反應(yīng)過來，有些不自在地往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