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68
不知覺間已然把我吸引過去。濕漉漉的腳印在空氣中泛起粘稠的輕微聲響,隨即就在我身后隱入不見天日的黑暗之中。 門窗都是大開著的?,F(xiàn)在雨勢雖然小了不少,也照樣可以把半間屋子濺出滲水的濕冷。一支蠟燭被放在靠近門的地面上,堪堪避過滅它火源的風(fēng)雨。 鴉看著窗外,背對著我坐在正中央的地板上。 我手撐著門框,半倚著向里探身:“鴉,今天……” “我沒事,謝謝你?!?/br> 語氣里再也沒有以往的輕佻和不羈。 我有些納悶地皺了皺眉,再想開口的時候,又被他搶先一步:“進來陪我一會兒就好?!?/br> 說著話的時候,他不知從哪摸出了一只線都纏繞成疙瘩的風(fēng)箏,提起袖子,細細擦拭上面殘留的雨漬。等我挨著他坐下來后,他也沒有把風(fēng)箏擱到另一處,只是頭也不抬地說:“看樣子這次生日,我得換一個愿望了。” “怎么了?”我低下頭嘗試著去看他的神情。 “這幾天不要和我離得太遠?!兵f還是答非所問。 緊隨而來的是一陣被燭光淡薄籠住的沉默。末了,鴉終于把風(fēng)箏放到了手邊,但仍舊沒有抬頭:“今天你還是回去吧……不然我怕,又沒能克制住自己。” 那聲音莫名有些嘶啞,像余韻繚繞的琴弦間被人投下了一把細碎的沙。 但他卻很快抬起了頭,一抹勾魂動魄的笑和他唇齒間吐露的字眼相互摩挲浮起,似要把人的理智同蠟燭一并燒光:“你太誘人了。我會吃掉你的。” 我恍惚了幾秒。微斜著身體用深邃眸子看我的他,一如三年前那般,叫人心里莫名涌現(xiàn)出半絲的喜歡。只不過這感覺像暴雨中的蜘蛛織網(wǎng),不管這絲線如何被費勁牽起,下一秒都要被漫天雨水狠狠打斷、皺縮成一團墜入沉重的水洼之中。 我們互望了半晌。我向他伸出了一半的手也一直僵在半空中。 鴉沉默凝視了我好一會兒,最終一卷狂風(fēng)從窗口撲進屋內(nèi),將蠟燭同他眼底唯一一縷光芒侵吞之后,他才苦笑著抿了抿嘴,伸過手來將我抱住。 沒有掠奪,沒有蠻橫,這一次只是一個近乎問候的擁抱而已。 除了擁抱,耳邊還多出一句平淡而如嘆息一般的話語來:“對不起,這是最后一次了?!?/br> xxx 那天晚上,回房后的我睡得安穩(wěn)極了。 自第二天起,我就按照鴉說的,帶著溪跟妮妮一塊兒在不離開他視野范圍的地方活動著。 雨停后的窗外依然是單調(diào)枯燥的血色殘陽,光芒灑遍這座失去了白晝的臨界之城。毫無人影的大街小巷都被這種顏色映出滄桑的破敗感來,每一處死氣沉沉的完好建筑,卻像是諸神踐踏過后的廢墟。 現(xiàn)如今,這種場景卻被摻雜了別的顏色進來。 落日余暉像被打翻的墨水染了色,已經(jīng)逐漸開始黑化,使得原本就呈現(xiàn)血紅色的光芒愈發(fā)像是從天邊流淌至此的汩汩血河了。緊接著,黑夜的進程被強行提前,所有光芒縮回地平線,繼而慢慢下墜消失,只留我們不見天日。 鴉的身體在顫抖。在面面相覷的臉孔之中只有他眉頭緊鎖,像是能預(yù)料到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一般。 灰黑色的天空有濃密沉云翻滾,擬要現(xiàn)出狂風(fēng)的原貌。 轟—— 一聲巨響,不是悶雷,也不是什么撼地的聲響。 天空好像被撕扯開了,接著像是有一雙足以撬動天地的手在往外推開沉重的大門一般,那種聲音就是這樣傳出來的。 鴉直接喚我們?nèi)ニ磉叀?粗巴鈩邮幉话驳木吧乱庾R抬起手把我們擋在身后。 妖魔鬼怪,最喜歡來的就是沒有白晝的臨界之城了——但不管怎么說,今天聲勢浩大了一點,天空直接破掉坍塌了一半,揮之不盡的黑氣不斷從里面散發(fā)出來。 “怎、怎么回事?”溪緊張得像只亂蹦的兔子。 “地獄之門,開了?!?/br> 鴉話音剛落,無數(shù)道黑風(fēng)就從那個漩渦狀的破洞里鉆了出來,像兇狠的惡靈,像饑餓的獄鬼,擦地而行,帶起煙霧繚繞的塵土。 若是在打仗的話,這就已經(jīng)是兵臨城下……攻破城池的時候了。 大地也仿佛因害怕而顫抖了起來,四處不斷傳來碎石嘩嘩墜地的聲音,好像在警告我們這座建筑下一秒就會到分崩離析的地步似的。鴉已經(jīng)有些手足無措,我則更加慌張了起來。 所以我根本沒有預(yù)料到自己接下來會變成最冷靜的那個。 有個熟悉的身影穩(wěn)穩(wěn)出現(xiàn)在窗外那一線搖晃不定的鐵索之上,我原本以為能這樣做到的怪家伙,只有鴉一個而已。 原本因恐懼而狂跳的心也瞬間平靜了。 與我身邊的鴉幾乎一模一樣的頎長身影,熟稔過窗落地后,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孔分毫不差地盯住了我的眼睛。 鴉瞬間恨恨擋住:“回到你原本的地方去?!?/br> 他們像一對雙生子,一個緊鎖眉頭死守背后,一個面無表情按兵不動。 我不由自主開口了:“你是特意來找我的……吧?” 心里有一張被織好的、完整而強大的網(wǎng),即使在風(fēng)雨中,也沒有被扯破分毫。仿佛明知他是蜘蛛,我是受捆的獵物,此刻也任由他威嚴(yán)凝視著,期待他能將我認(rèn)同。 “不可以!”嚴(yán)嚴(yán)實實擋在身前的鴉留給我一個焦急的側(cè)顏:“就算是為了我……留下來,好不好?” 即使到了如今,他的立場也還是一樣堅定。盡管他死死擋住眼前的惑子同那道地獄之門,也始終割不斷我心中對此無窮盡的向往。 溪顫抖著拽住我的衣袖,妮妮則輕輕抱住了我:“你怎么這么傻……和我們在一起,難道對你來說是件壞事么?” 一直沒能出聲回應(yīng)的我不禁回頭看了看她們,眼底泛起苦澀的不舍,腦海中有回憶跟思念翻江倒海,情緒也將我在天平上左右拉扯著。但是一切回憶最終慢慢沉淀下去,又從心底慢慢上浮蒸騰,哽住咽喉,最終飄成逸出的一句話:“對不起?!?/br> 鴉如遭電擊般,緩緩放下了一直張開、將我護住的雙手,在同他一模一樣的、微昂著頭瞇著眼的惑子面前低下了頭去。 這個時候,心跳的聲音忽而就不再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