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父與子

    眼看就要到小區(qū)門口了，李樹文又停下了。

    路邊的「老劉音像店」把個大音箱杵到門口，里面情啊愛的，喊得很激動—

    —李爸突然就想起那天李謙唱的那首歌了，于是推門進(jìn)去。

    「最近我聽朋友說，有一首叫的歌挺好聽的，你們這里有沒有？」

    「暗香？」那小伙子有點懵，頓了頓，問：「誰唱的？」

    「呃……這個我還真是不知道?！?/br>
    那小伙子低下頭，皺著眉敲敲腦門，搖頭道：「想不到有誰唱了首叫

    的歌，我一天天就在這店里待著，不吹牛的說，市面上賣的這些磁帶、上的

    歌，我都聽過，但是叫的就……沒聽說過?！?/br>
    李爸愣了愣，「哦」了一聲，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轉(zhuǎn)身出了門。

    李爸騎著長江牌自行車一路回家，才剛進(jìn)小區(qū)，迎面一輛車過來，李爸只是

    下意識的往道旁避讓，卻沒想到那輛車居然慢慢停下了。

    「李叔，您這是下班了？」

    李爸一愣，抬頭就看見那輛紅色小跑車?yán)锏耐蹙秆?，?dāng)下回過神來，下了車

    子，笑呵呵地道：「小雪呀，這是要出去？晚上還是老地方？」

    王靖雪白了他一眼「你以為我回來就是為這事兒？我也有自己的事情好不好，

    找小露去啊！」

    「這不小露一直跟小謙好，整太多次不太好意思！」李爸撓了撓頭，有點不

    好意思。

    「你少來這套，上次你cao小露的時候怎幺沒想她跟你兒子好？」王靖雪沒好

    氣地說。

    王靖雪道：「我要回順天府了。李叔，最近我爸生意忙，經(jīng)常不在家，我也

    是忙得在家里住不著，我媽那邊要是有點啥干不動的活兒，可得麻煩您給搭把手

    啥的。等過年的時候我回來，請您老和我耿阿姨喝酒，我和小露陪你好好玩兒，

    好不好？你想怎幺弄就怎幺弄哦！」

    李爸哈哈一笑，擺手道：「多少年的老鄰居了，這還用你交代？你放心的忙

    你的去！回來好好陪你李叔玩玩兒就行?！?/br>
    王靖雪聞言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的神色，卻是很快就又不以為意地笑著點點頭，

    「那我走了李叔，多拜托了！」說罷抬手掛上檔桿，就要啟動車子。

    李爸卻是突然想起剛才的事兒，趕緊說：「小雪，叔突然想起來，問你個事

    兒。」

    王靖雪停下手上的動作，說：「有事您說?！?/br>
    李爸說：「最近好像有一首叫什幺來著，好像是叫的歌，我四下里

    找音像店問，他們都說沒聽說過，你就在音樂圈里呆著，對這一塊兒熟，叔想你

    肯定聽說過？」

    王靖雪聞言皺了皺眉頭，搖頭道：「誰的歌？名字就叫？」

    李爸說：「啊，就叫暗香，至于誰的歌……這個，呵呵，我還真不知道?！?/br>
    王靖雪認(rèn)真地道：「沒有聽說過。」又道：「或許是以前的老歌？那我不知

    道也正常。這樣，叔，您放心，我回去就幫您查查資料，要是真有這幺一首歌，

    我就給您找找磁帶寄過來，好不好？」

    李爸正處在微微的失神中，聞言只是下意識地點點頭，「哦，哦，那好，那

    好，那就麻煩你幫叔找找……」

    王靖雪沖他笑笑，掛上檔，「那我先走了李叔，回頭查到消息我先給您電話。

    再見?！?/br>
    「哦，好的，好的，再見，再見?！?/br>
    他心里一動，那首，是他自己寫的？

    李爸回到家把李謙叫到書房，問：「小謙，我記得那天你說你唱的那個歌…

    …就是那首叫的，是你自己寫的？」

    經(jīng)過那天晚上的痛定思痛，現(xiàn)在李謙的臉皮已經(jīng)厚了不少，當(dāng)即毫不猶豫地

    點點頭，「啊，是我寫的呀！」

    「那歌詞和曲子都是……」

    「都是我寫的?！?/br>
    「哦……」

    李爸發(fā)出長長的一聲哦，不說話了。

    第二天是周五。

    早上六點，李謙準(zhǔn)時的睜開了眼睛。

    做音樂那幾年，他的習(xí)慣是早上六點睡，下午兩三點鐘起，但拍影視劇那幾

    年，他的習(xí)慣卻變成了晚上十二點睡，早上六點起。而如果當(dāng)這份工作換成了道

    具師、或者導(dǎo)演助理，他需要晚上兩點睡，早上五點起——沒有誰比誰苦逼，因

    為大家同樣都很苦逼。

    眼睛一睜開，幾秒鐘之內(nèi)徹底清醒過來，隨后他穿衣起床，洗臉?biāo)⒀馈?/br>
    下了樓，他就開始慢跑起來。

    最近幾天，他已經(jīng)恢復(fù)了每天晨起鍛煉的習(xí)慣。

    距離盛世花園大概一千來米，有一座公園，叫鳴琴泉公園。嗯，濟南府向稱

    「名泉七十二」，鳴琴泉不在其列，所以公園不大。

    早上六點多，公園里人也不算多。李謙跑到公園的時候，渾身上下已經(jīng)熱了

    起來，他還特意多活動了一會兒，把渾身上下的筋骨都活動開，這才打起拳來。

    他練的拳法，不是什幺名門神功，只是一套連名字都沒有的拳法，是當(dāng)年他

    在跟一個電視劇組的時候跟劇組里一位管道具的老大哥學(xué)的，據(jù)老大哥說，這拳

    法傳到他那里已經(jīng)是第八代，但他只有一個閨女，傳不下去了，既然李謙誠心的

    愿意學(xué)，他也就愿意教。

    李謙拿它當(dāng)廣播體cao練，并不急于求進(jìn)，三遍拳打完，渾身上下一身臭汗，

    他歇了一會兒喘喘氣兒，就慢悠悠地往回溜達(dá)。

    回到家里的時候，已經(jīng)七點半，李媽已經(jīng)把早飯做好，見李謙回來，立馬就

    開飯。

    「呦，媽，您這是中獎了還是又給我懷了一個弟弟，怎幺還做了蒸餃？」

    李爸伸手在桌子上輕輕地敲了兩下，最后還是沒忍住，掏出一根煙來點上，

    這回李媽居然沒埋怨什幺，反而去拿過一個煙灰缸來放到李爸面前。

    連吸幾口，李爸彈彈煙灰，終于開口了，「你寫歌的事兒，我跟你媽說完了，

    昨天晚上我們也商量了半宿，不過我還是想問問你的看法。你是真喜歡音樂，準(zhǔn)

    備將來就從事這一行？還是只是一時興趣，拿來玩玩？」

    李謙聞言想了想，很認(rèn)真地回答道：「現(xiàn)在幺，我還只是個高中學(xué)生，別管

    未來想干什幺，現(xiàn)在都只是練習(xí)而已，就算是玩玩吧，也算是在為將來做準(zhǔn)備。

    等將來，我高中畢業(yè)了，甚至大學(xué)畢業(yè)了，如果有機會，我想做這一行?！?/br>
    李爸點點頭，又吸兩口煙，說：「我跟你媽，都不是那種老思想，我們都是

    喜歡文藝的人，這個你肯定是明白的，對吧？你看，你才不大點兒，我倆就想培

    養(yǎng)你的藝術(shù)細(xì)胞，還特意給你買了吉他，對吧？」

    說完了，他還很認(rèn)真地看著李謙，似乎是在等他點點頭認(rèn)可自己的話。

    「爸，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顾f。

    李爸聞言一愣，回頭與李媽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些愕然。

    「你……明白什幺了？」李爸問。

    李謙笑笑，說：「我愛音樂，這一點，不會變。我會繼續(xù)去練習(xí)，去積蓄能

    量，這一點，也不會變。但是，我首先會保證自己能考上一所公立大學(xué)，嗯，最

    好是北京的公立大學(xué)。這樣……你們覺得可以嗎？」

    李爸聞言愣了一下，皺眉思考片刻之后，他嘆口氣，抬手把煙摁滅在煙灰缸

    里。

    然后，他豎起三根手指，「期末考試，考進(jìn)班級前三十名，暑假你要做什幺，

    我跟你媽都不干涉你！但是，進(jìn)入高三，每次月考，不得低于前三十名，年終考

    試，前二十名，并且一直保持到高考之前……行不行？」

    李謙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站起身走到爸媽中間，一手一邊把兩人摟住，狠

    狠地在兩人臉上挨個兒親了一口。

    見老爸一臉惡心加嫌棄的表情擦口水，李謙臉上的笑容頓時就越發(fā)燦爛了些。

    「成交！」他說，「我愛音樂，但我也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