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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為一心向佛的皇帝自己,尋找慰藉與歸屬感。故而,這寧儒禪寺的規(guī)模之大,筑造之精,裝飾之華,前所未有,聞所未聞。琉璃金頂青銅瓦,朱墻玉柱賽龍宮。寺內(nèi)更有銅鼎香爐四五十只,金佛像百余座,玉佛燈上千盞,各個精雕細(xì)刻,價值萬錢。林家每年花在寧儒禪寺的香火錢,就有一二百兩銀子。已故老爺乃是虔誠的佛教徒,林燁耳濡目染,不信也得信,信了……也就信了,跟頭上生發(fā),腿上長腳一樣自然而然。從沒想過為什么要信,更沒想過若不信了,該當(dāng)如何。燒不成頭香,就買了根沉甸甸、紅彤彤,一人高的高香,兩手費力抱著,點燃插/進正殿門口巨大的香爐里。跪下深深磕三個頭,合掌閉眼,念念叨叨,誦了一刻的經(jīng)。登上山頂就與那寡婦孩童道了別,撥浪鼓也送給小童當(dāng)禮物。柳昭玉沒他這么信佛,又特意叫兩人獨處,拉著袁道瞧佛燈去。林燁誦經(jīng),白麟就跪在一邊,靜靜陪著。抬眼看向金菩薩像,心道,事已至此,不可奢望太多。我別的不求,只求個平安,自己的平安,大銘的平安,碧石寨的平安,尤其是——尤其是,燁兒的平安。燁兒,你的心思我都懂,你不愿委屈我,拖累我,想叫我有所成就。我可以去爭,去奪,為你,也為我自己。但終有一天,會回來找你。你等不等我,是你的事,如果有人比我更疼你,我雖不情愿,但也不會糾纏。你是掌心中,最溫柔的清泉,握地太緊,反而一滴都剩不下。倒不若望著你潺潺流淌,流去你心中所想的歸宿。是我的掌心也好,是旁人的掌心也罷,我只想要你快樂,如是而已。“想什么呢,這么嚴(yán)肅?”林燁側(cè)頭瞧見他,溫聲道。“哦,”回神,淡淡一笑:“沒什么,求菩薩罷了。”“求的什么?功成名就,建功立業(yè)?”站起身,撣撣膝蓋上的灰。“我沒那么多野心,但求個平安。”“嗯,也是?!绷譄铧c點頭,“菩薩慈眉善目,最不喜血光。你奪了兩人性命,還該懺悔才是。奢求太多,菩薩可該怪罪了?!?/br>白麟一怔:“燁兒,我以為你不介意?!?/br>“怎么說也是活生生兩條命,說話就入了土,豈能裝作瞧不見。”掏出白麟懷里一把竹簽香,點燃,待冒出白煙,整把插/進香灰里,“但這是你的事,我一個局外人,不便插手?!?/br>“燁兒,這事……我——”“行了。”林燁拍拍他,一笑,“你不是老說,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規(guī)矩么。該如何就如何,若因為我一時心軟,害得你深陷危境,我倒成了罪魁禍?zhǔn)?,你也得不償失?!?/br>白麟不由皺眉:“可這種事,往后在所難免,你不也說過,叫我不絕可心慈手軟么?”“沒錯,我是說過。”林燁拉緊風(fēng)袍,擋住山風(fēng),踱步至亭閣中,坐在冰涼涼的石椅上,抬眼看著他,“但是,我也要告誡你一句?!?/br>“你說?!弊缴砼?。“常臻他師父死前,曾留遺書一封,教誨他‘務(wù)必至和至德,至情至性,會武而不嗜武,出世而不忘世,是以為君子’。這話我改一改,轉(zhuǎn)送給你。”望向遠(yuǎn)山,緩聲道,“凡是皆有度,過猶則不及。務(wù)必至和至德,至誠至公,救命而非奪命,入世而不忘世,是以為君?!?/br>轉(zhuǎn)過頭,直直看進眼睛,“白麟,這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但常臻做的到出淤泥而不染,你比他更沉得住氣,定也做得到?!?/br>白麟也格外正色,拉過風(fēng)袍蓋著,握緊他的手,一言不發(fā)。林燁靜靜看他一會兒,突然笑了:“瞧我,跟執(zhí)掌天下似的,幾句話,就敲定了大銘幾十年的前路。既然你說不愛見血,我這番話,倒似多余了?!?/br>白麟?yún)s笑不出來,一是頓覺重?fù)?dān)壓身,二是覺得——放不下。燁兒刪去了那句至情至性,意思顯而易見,乃是叫自己拋卻情愛,不可讓兒女私情擾亂興邦治國之志。當(dāng)今皇帝趙誠基,為其自身性情弱點所擺布,致使大銘內(nèi)憂外患。自己如足夠幸運,成功奪儲,必當(dāng)視趙誠基為前車之鑒,無則加勉,有則改之,斷不可感情用事。可是,平生最是重情重義,饒是素來沉著淡然,也絕算不上鐵骨冷血?;盍耸d,第一次遇見這樣一個心儀之人,皓月作骨,白蓮為魂,美若精玉,穎似靈仙。這樣的人兒,叫血氣方剛的少年,如何放得開,舍得下?滿心凄愴,忍不住低頭嘆口氣。身后突然也傳來一聲嘆息,好似漠漠空山里,孤魂野鬼的悲泣。林燁嚇得汗毛倒豎,一個激靈彈到一邊,往白麟懷里縮:“什、什么人!”“莫怕,是唐易。”白麟摟著他安慰。正應(yīng)了他的話,山石后頭悠悠冒出個人,頭戴九陽巾,身著道袍,卻頂張張武人臉。面帶歉意笑笑:“主子吩咐小人莫叫友人瞧見,也莫走太遠(yuǎn),沒想竟偷聽見二位說話了,還嚇著了林公子,對不住,對不住?!?/br>唐易聽見那句“救命非奪命,入世不忘世”,不由喟嘆感慨。當(dāng)年武學(xué)館里出了不少英雄好漢,同樣也出了不少窮極惡霸。以扶助貧弱為由習(xí)武,而后卻走上了嗜血之路。刀尖飲血、指掌生死之快感,與適可而止、及時收手之毅力,還需同生共存,相互壓制才是。而這后一句,于郡王看來,乃是身高位重,依舊要以民為本之意。而若放在自己身上,卻是叫人不可忘本。出身微寒,卻一步青云,難免得意忘形,自命不凡。可官再大,也是小農(nóng)之子,位再高,吃的也是米糧。回頭還得叫郡王好生鞭笞自己才是。林公子年紀(jì)不大,話說的卻好,難得的明白人啊。自顧自正感嘆萬千,不想竟驚了說話人。白麟一笑,“無妨,倒是難為你了,一直躲在樹林子里。”林燁斜白麟一眼,推開人要往起站。心說,你這混蛋,明知這兒有人,我往這兒走,你也不攔著,萬一說出情話來,被聽見了,可如何是好?本少爺這臉還要不要了?你臉皮比牛皮厚,本少爺臉皮可薄的很,丟不起這人。白麟把人緊緊攥在懷里,不讓走,還溫言道:“莫跑,手這樣冷,我給你暖暖?!?/br>林燁險些背過氣去,紅著耳根,翻著白眼,拼命掙扎。唐易見狀,又悠悠躲回石頭后面,干笑一聲,道:“那個……往后小人就是主子的影子,主子只當(dāng)小人不存在就是。”心想,王爺往松柏堂跑,哪回不是我跟著,沒什么好大驚小怪的。林公子面白唇紅,倒比姚倌兒還要俊俏幾分。姚倌兒是靜中有淡,好像月亮隱在云里,林公子則動中有靜,好像月亮掛在開滿鮮花的梢頭,更是好看。白麟把林燁使勁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