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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生氣了,氣得還不輕。罷了,罷了。真要解釋,只能越描越黑。況且,他聽見的,都是真的,沒什么好辯解。腰牌收進懷中,撐著書案站起身,走到床邊,席地而坐,拉出床下大木箱,掀開蓋子,伸手從箱底扒拉出常臻的玉墜,擱在手心里。吊繩陳舊發(fā)白,白玉卻依然晶瑩無瑕,冰涼光滑,仿佛從未有人佩戴過。怔怔看一會兒,嘆口氣,把玉墜系自己脖子上,打個死結(jié)。又把未拆封的生辰禮找出來,翻來覆去瞧瞧那巴掌長的盒子,解開絲繩,揭開蓋子,緞墊上,擺著一支月白透青的瓊簪。簪頭上無多裝飾,而當對在光下,湊近看去,指甲蓋大的地方,竟雕著一副。圖中依依垂柳,雙鷺覓食,格外精細。暗暗贊嘆一番,復(fù)又感傷起來。以往不曾知曉,常臻跑鏢竟那樣辛勞。每回還不忘搜羅來這些個別致新鮮的玩意兒,定費了不少心,真是難為他了。伸手抽出發(fā)上白玉簪,換上瓊簪。闔上箱蓋,箱子推回床底。拽著床柱,用了好幾回勁才勉強站起來。眼前直泛白,忙在床沿上坐下,扶著額頭,好一陣喘。待緩過來些許,撩開被子,拽出早已偷偷打好的包袱,掂了掂,打開檢查。里頭東西不多,也不太重。無非幾件簡單的換洗衣裳,白麟留下的信、書和銀票,一小瓶安神露,些許銀兩,還有一張偷偷抄下的藥方。包袱系好搭上肩,披上風(fēng)袍,慢慢挪到桌旁,寫了張字條,壓在硯臺底下。吹滅蠟燭,輕輕拉開門,探出腦袋,左右顧盼。月色皎皎,四下無人。躡手躡腳跨出門檻,掩上門。貼著墻,偷偷摸摸溜到后院馬廄,尋著乘風(fēng)。馬兒稍顯不安,打了半天嚏,安撫好一陣,總算認出小主人。鼻尖貼在他臉上,輕輕蹭。林燁小聲笑笑,一下下捋著鬃毛,湊近些,跟它說悄悄話。“乘風(fēng)乘風(fēng),許久未見,你想我不想?上回咱們?nèi)サ牡亟鐑禾?,滿眼飛沙揚塵,深山窮谷,連根草毛毛都沒有。這回啊,咱們時間充裕,大可四處走走,你可有想去的地方?”乘風(fēng)眨眨眼,喉嚨里“嗚?!币宦暋?/br>“嗯?沒有?”林燁嘻嘻笑,“既然沒有,那便聽我的罷。咱們先往北邊走,再往西邊走,兜個大圈,最后回到原地。你說,可好啊?”乘風(fēng)歪過頭,咬他肩上包袱。“上回是湊熱鬧,這回咱們?nèi)切﹤€人中龍鳳、狷介之士。雖算不是十拿九穩(wěn),但姑且試一試,絕不可一事無成。否則,咱們郡王可得深陷泥沼,成窮池之魚了。林燁把包袱卸下來,掛在馬鞍上,卻手一抖,不由愣住。那馬鞍顯見是新?lián)Q的,比先前那一副更柔軟舒適。馬韁摸在手里,順滑柔韌,竟似密密纏了一層蠶絲線。他兩指捻著馬韁,盯著馬鞍,傻站一會兒,淡淡笑了。“乘風(fēng),常臻跟你,可也這樣說過悄悄話?他說他會原諒我的,對不對?”作者有話要說:☆、第六十四章良君無意釵有情年末時候,丞相周廣率眾官進諫,勸皇帝廢太子趙瑞啟,立五皇子趙瑞衍為儲。趙瑞衍為賢妃所出,雖剛滿六歲,但天資聰穎,伶俐乖巧,又是除太子及軟禁起來的趙瑞銘之外,年紀最長的皇子。于情于理,都可謂新儲最佳人選。賢妃周氏,乃是周廣幼妹,故而趙瑞衍實際上是周廣的外甥,周廣則是皇帝的大舅子。皇帝早瞧這大舅子不順眼,見百官與他沆瀣一氣,視皇尊如無物,儼然一副助周家取而代之、執(zhí)掌天下的把式,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奈何丞相手握兵權(quán),若不依他所諫,保不定哪日會起兵逼宮。皇帝有心反感,無膽反抗,怕自己被迫退位,會身敗名裂,無顏見列祖列宗,一顆心又都撲在白麟身上,一會兒焦急萬分,一會兒憤憤難平,胡亂找理由搪塞過去,心里跟火燎似的難受。好容易盼來皇兒,將其視如珍寶不說,心里頭也出了口惡氣,上朝議政,面對文武百官之時,也無端多出些底氣。周廣自不知皇帝的打算,也不知他心里早定下了人選。得知三位小王進宮,一面腹誹心謗,一面見機行事,放棄舉薦趙瑞衍,轉(zhuǎn)而擇木而息,想方設(shè)法籠絡(luò)權(quán)勢地位都更勝一籌的南泠郡王趙瑞謹。趙瑞德雖才華橫溢,但留州并非如泠州那般地處要塞,軍事政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興王也做不到左右逢源八面玲瓏,故而能為趙瑞德?lián)窝臋?quán)貴勢力也不夠雄厚。至于白麟,周廣只當他是個濫竽充數(shù)的。江南王懶散風(fēng)流,生出個庶子,想必也好不到哪兒去。皖州雖錦繡富饒,卻偏安東南一角,于軍政上勢薄力單,成不得大氣候,無需放在心上。*********************************二月十八,正值雨水。東風(fēng)還暖天生水,草木萌動鴻雁歸。借著吉日,海靜郡王喬遷新居,說是大設(shè)酒筵,實際前來賀喜的,僅有寥寥數(shù)人。其余官僚縉紳,僅僅遞上賀貼,推說瑣事纏人,不得前來助興,實乃可惜。江南王和白麟不以為意,各人有各人的打算立場,海靜郡王如今處處受人排擠,那些個有眼力后勁兒的,自然唯恐避之不及,絕不可能登門造訪。不來便不來,人少還清凈,省得一見面,堆上假笑,相互恭維,比吞了臭蟲還惡心。竣工前,白麟帶袁道來宅邸瞧過。袁道對府上樓宇山花贊不絕口,滿懷憧憬,說來日攢夠家底,也得置辦個像模像樣的。白麟見狀,便想方設(shè)法說服袁道搬到府上來住。先說郡王府門可羅雀,多個人氣兒,也撐撐場面。再說好友難得相聚,同住一處,可隨時談詩論酒,解悶說話。袁道臉皮薄,說什么都不依。白麟只好臉一沉,說皇親貴胄,哪個不講究面子排場,即便袁道不介意,自己不介意,但旁人可都明里暗里盯著呢。門客住在臭氣熏天的貧民坊,若傳出去,叫郡王這臉還往哪擱?袁道沒見過白麟發(fā)火,聞言目瞪口呆,還以為友人一夜間變了性情,竟然將尊卑高下掛在嘴邊。正欲理論,卻見白麟撫掌一笑,說恰好府上缺名典膳,雖是個芝麻官,跟政事也八竿子打不著,但好賴是個差事。他若不愿白住,便接了這八品小官罷。租銀不必再出,餉銀自個兒攢著。有錢走遍天下,無錢寸步難行,郡王府出去的人,揮金如土不敢說,但總不能窮得叮當作響,連討老婆養(yǎng)孩子都供不起吧?袁道啞口無言,卻再找不到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