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趾頭寫吧。牙咬著寫也成,我瞅著街頭賣藝的叫花子都會這本事,看起來應(yīng)該不難,練兩天便可出師了?!?/br>“哎,別啊……”林燁哼唧幾聲,為難道:“那……那你寫清楚些,回頭再替我送到私塾去,可好?”常臻悶笑一陣,道:“行了,一會兒我拖人去買紅紙,等晚上回來,你說,我寫,可好?”“嗯。”常臻寵溺地看他一陣,站起身,將他輕輕放回床上。“你好好躺著,腦袋傷得不輕,莫要亂動,否則又要反胃惡心。我去趟行里,中午用飯時回來,你想吃什么,我叫廚房大嬸去做。”林燁淡淡笑道:“不必麻煩,你忙你的罷,不用管我?!?/br>常臻頗見不得他這種態(tài)度,輕蹙眉心,埋怨道:“莫要再說這樣的話,我不愛聽?!?/br>被埋怨的人似懂非懂,茫然地眨眨眼:“什么樣?”常臻卻閉了嘴,將滿腹數(shù)落咽回去,劍眉斂出五分責(zé)怪。他掖好被角,掛下簾幔:“沒什么,你睡吧?!?/br>他端走臟碗,大步離去,留下林燁一個人悵然盯著空蕩蕩的房間,眼底光芒化作即將燃盡的燭火,垂力地跳動幾下,倏然熄滅。他輕輕咬住下唇,左手攥住被面,松開,再攥緊。作者有話要說:☆、第八十章去歲花開今作土(二)入夜。常臻用拇指蹭去細瘦下巴上的一滴藥湯,從懷里摸出顆糖豆,塞進林燁嘴里。林燁總算抬起眼,含著糖豆,略微笑了笑,又匆忙避開目光。常臻從側(cè)面瞥見他紅彤彤的眼眶,嘆口氣,藥碗放回桌上,握住他搭在身前的手。“想哭便哭,我又不是沒見過,藏藏掩掩作甚?!?/br>“我沒哭?!绷譄畎咽殖榛貋?,伸出食指,在常臻寬大的手心里畫杠杠。“扯謊?!背U閺堉终?,任他亂劃拉。“真沒哭?!?/br>常臻抬手碰碰他的眼角:“瞧這眼睛,兔子似的,當我眼盲不成?”“好端端的,我哭什么。適才打了幾個哈欠罷了?!?/br>常臻不再搭茬,看著他嘴里的糖果從左邊臉蛋滾到右邊臉蛋,心想,這小子驢脾氣上來,忒的欠收拾??上б簧韨扇藘核频呐龆疾荒芘?,否則定要打一頓才聽話。扭身將枕頭立起來,叫他靠好。稍彎下身直視那雙烏黑的眼眸:“你心里有什么事,莫要自己琢磨。跟我說說,可好?”林燁正嘬著滿嘴甜蜜,漫無目的地勾勾畫畫。聞言嘴里手里皆頓了頓,復(fù)又重新畫起來:“我能有什么事?!?/br>“睜眼說瞎話。這樣悶悶不樂,還說沒事?”林燁扯起嘴角,算是一笑:“真沒事,不用管我?!?/br>常臻皺了眉,一把抓住手心里的指頭,不由略帶慍色,嗓門也提高了幾分。“林燁,你好好跟我說話,莫要糊弄我。什么叫不用管你,你這話到底何意?”林燁極明顯的一抖,指頭被捏疼了,抽一抽,沒抽出來,那人攥得愈發(fā)緊了。他稍微抬起眼皮,瞟見常臻眼里的冷光,心里一縮,忙又垂下眼,唇角扁出個委屈的弧度。“你、你以前……從不吼我……”常臻登時愣住,怔怔看住他。林燁剛說完,立刻覺得難為情,慌忙扯出一個生硬的笑:“瞧我,胡說些什么。怎的沒吼過,七八歲的時候上樹掏鳥蛋,上去了下不來,你為這事訓(xùn)了我一晚上。做了錯事就得教訓(xùn)教訓(xùn)才是,更何況……還是喜歡男人這樣大逆不道為人不齒的齷齪事——哈哈,吼的對,吼的好。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往后便不會了,絕不會了。否則我就、就剃度出家,黃卷對青燈,天天吃青菜豆腐,清清白白一輩子,誰也不禍害?!?/br>林燁吁喘著氣,戰(zhàn)戰(zhàn)兢兢瞧一眼常臻,可燭光昏黃黯淡,從那張臉刀削出來的面龐上竟絲毫看不出喜怒哀樂,亦或是饒恕怨懟。心里便焦急起來。只恨自己手腕斷的不是時候,不能握住他的手,乞求原諒。笑容褪盡,他兀自結(jié)結(jié)巴巴道:“我、我……我知道自己身子不干凈了,做了、做了那樣的事,你都聽了去……可我會改,會改的。我知道你不愿見我,我本不想來,誰料竟笨頭笨腦滾下山去,真荒唐……等我好全,不,等開春,開春我便回去。反正你如今住在源陽,也不必整天對著我了。我該干什么就、就干什么,你——”哽咽不能言。還以為懺悔的是罪過,還以為說的是常臻想聽的懊喪,還以為一股腦全倒出來,他就不會再嫌惡自己,一切,便還能回到往昔。接二連三的淚滴,在水青被面上洇出星星點點,好似有人慢條斯理地點染描畫,等畫就之后,便是一副臨霜映月的墨梅。孤枝橫斜,暗香無人訪。獨我白頭,伶仃無人伴。良久。常臻的眼眸稍動了動,望向被面上的雨滴。他眨一下眼,松開緊攥的手心,探出身去,將無聲落淚的人兒完完全全擁進懷里,盡收在雙臂中。那樣瘦的身子,單薄的連溫度都保留不住,怎么暖也暖不熱。林燁靠在肩頭,從里到外,周身疼痛。“常臻,別討厭我好不好?我和他——斷了,斷了啊。我也不知自己為何會這樣,是我不好,我不——”“別走?!背U榇驍嗨泥哉Z。聲音低迷,仿佛一息尚存,語氣卻極堅定。林燁微怔了怔,帶著nongnong的鼻音,不確定地問:“什么?”常臻不敢抬頭,怕他瞧見自己臉上的痛苦神色。只自上到下一遍遍撫著他的背,柔聲安慰。“林燁。”“嗯?”“你記得我在荒山里找到你之后說的那些話么?”“嗯……”“記得多少?”“每個字都記得?!?/br>常臻低笑一聲,笑里不知是歡欣,自嘲,還是苦澀。“如今和那時一樣,我不曾改變,你也還是你,你沒有錯,莫要再自薄?!?/br>林燁眼前一片汪洋,低低道:“那你、那你為什么把墜子扔了?為什么走?”常臻暗中運氣,竭力平復(fù)兇猛沖撞的情緒。心中暗暗發(fā)誓,如今便是在刀尖行走,以烈焰焚身,也絕不可再傷害他。畢竟他——什么都不知道。和他的快樂相比,自己心中難以言喻的苦悶,又算得了什么呢。“我……那時候有些生氣,現(xiàn)在不介意了。”林燁伸出左手,從他腰側(cè)穿過,反抱住肩胛,胸前的玉墜從領(lǐng)口掉出來,隔在兩人中間。“你唬我……”“不唬你?!背U橐ба?,艱難地道:“白麟叫我給你捎聲問候,再道個謝?!?/br>林燁渾身一震,手指緊緊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