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察出差別來，張一的聲音比張檸低一些，帶著中年人才會有的穩(wěn)重。

“胡成王亞？”張一確認。

“01S?！鄙蚝桶矆蟪霭堤?。

張一又笑了兩聲，沈和安突然覺得很奇妙，好像張檸就在身邊一樣。

“東西呢？”沈和安問。

張一頓了下，回道：“出了點事。”

沈和安神經(jīng)繃緊，追問：“什么事？”

張一似乎在洗手間，抽水馬桶的聲音特別大。

“我們馬上要去夏城?！?/br>
沈和安驚訝。

張一聲音突然變?。骸拔椰F(xiàn)在的處境很微妙，東西到了夏城再說?！彼f完迅速的掛了電話，似乎在躲避什么。

沈和安聽著電話里的忙音，提到夏城自然而言就想到夏城的張檸，他愣了會兒，突然腦中一炸，預想到最極端的情境，他馬上聯(lián)系情報局的人。

傍晚的家樂福超市，果蔬區(qū)人很多。張檸推著推車，挑著菜，眼角的余光追著身旁的小星和王顥。

小星像個小大人似的牽著王顥的手，指著架子上的菜像模像樣的給他介紹：“這個長長的，綠綠的是黃瓜，我爸說可以生吃，不過我沒有生吃過！”

王顥盯著黃瓜看了會兒，指指旁邊的苦瓜，意思是問他，這是什么。

小星不認識苦瓜，盯著一堆苦瓜很是發(fā)愁。王顥期待的看著他，小星又是抓頭，又是撓下巴，最后故作鎮(zhèn)定的解釋：“這個，也是黃瓜，是另一種黃瓜！”

王顥聽完，信了，又指指一旁的西紅柿。小星認識西紅柿，馬上特別自信的告訴他：“紅紅的圓圓的是西紅柿，西紅柿炒蛋最好吃了！”

然后王顥又指指一旁的洋蔥，又是小星不認識的，這回他學乖了，指著洋蔥道：“這也是西紅柿，另一種西紅柿！”

張檸聽著他的瞎說八道，看著王顥聽得專注認真的樣子，懶得拆穿小星，任由他指鹿為馬。

謝曉宇看著手機上七個周晨的未接來電，直接刪除了記錄。他剛走到樓下，看到周晨借來的奧迪A7，停在一排舊自行車旁，跟周圍的老街舊房格格不入，就像他和他一樣。周晨是跑車，而他謝曉宇就算再努力，充其量也只能是電動車。跑車和電動車的差距，不是一句“在一起”就能填補的。門當戶對有多重要，謝曉宇已經(jīng)從姜成那里充分體味過了，他一點也不想再來一次。

周晨發(fā)來短信，問他：“在哪里？什么時候回家？”

謝曉宇把短信刪掉，往回走。他不知道，周晨這人居然也會這么軸，他不懂他對他的堅持，明明他就不喜歡他。一個男的不喜歡一個女的，還能跟那個女的在一起，可能是因為這個女的漂亮，也可能是因為欲望。可是一個男的不喜歡一個男的，還要跟這個男的在一起，謝曉宇給周晨找過理由，好奇同情愧疚，應該都有。唯獨沒有喜歡！謝曉宇挺佩服周晨，居然能夠說服自己，主動先提“在一起”這樣的話，他甚至都懷疑，周晨可能壓根就不喜歡男的，只是剛好跟他發(fā)生了關系，一時迷惑而已。

小星牽著王顥趴在水產(chǎn)區(qū)的魚缸前，里面漂亮的海魚游來游去。

張檸站在蝦面前為難，問倆小鬼：“你們要吃蝦嗎？”

小星舉手說：“要！”

王顥搖頭。

張檸問王顥：“為什么你不要？”

王顥突然沖一旁的小星做了個鬼臉。

小星立馬嚎著告狀：“他故意的，我說要他就不要！”

張檸笑著問王顥：“是這樣嗎？”

王顥抱著小星，不好意思的笑。

小星好像很無奈似的攤手道：“你看，我就知道是這樣。”

王顥和小星待一起，總會比平時活潑許多。童澈建議說，既然兩小孩投緣，就讓小星多陪陪王顥。為了王顥的病情，張檸恨不得小星天天住他家。雖然，照看小孩常常累趴他。

張檸被兩小鬼的天真逗得大笑，撈了兩斤蝦。剛撈完，就接到謝曉宇電話。

謝曉宇的聲音聽起來蔫蔫的：“張檸，我去你家坐會兒好嗎？”

張檸沒問他怎么了，報了地址讓他趕緊來，順便問他：“我在超市，你想吃什么？我給你做?！?/br>
聽到張檸溫柔的問話，謝曉宇想到總是冷著一張臉的周晨，心想，果然不是親的，差別真大！

“多買點rou就好！”謝曉宇提要求。

張檸笑：“好，你快點過來。”

自從謝曉宇從徐嘉那邊搬出去后，兩人也好一陣子沒見了。張檸找過幾次謝曉宇，不過他一直很忙，聽他說在死命的工作和學英語中。張檸知道，上次徐嘉的話刺激到了他。他更知道，謝曉宇不是不喜歡徐嘉，是不敢跟徐嘉在一起。謝曉宇的自卑，大概只有他知道，所以他才一直激勵他，只要肯努力，野雞也能變鳳凰。

周晨買了瓶礦泉水，給門口的吊蘭整瓶倒上，多余的水從花盆底露出來，順著樓梯往下滴，打在二樓的鐵皮屋頂上，滴答直響。

二樓的住戶拉開窗戶，探出頭問：“樓上的在干嘛？”

周晨站在樓梯上，低頭往下望過去。樓下的住客看到是他，拉上窗戶，沒再多話。他看到周晨在樓下的高級轎車里坐了一天，人都是這樣，以貌取人仗勢欺人什么的，光是看那車，住客就知道，這人不是他能惹的起的。

周晨立在門前，剛好可以俯視老街的一切，電動車，自行車，半舊的公交車，在狹窄的老街上慢慢前行。穿著睡衣在街上散步的中年婦女，牽著小狗的老人，滿頭大汗的卸貨人，挑著擔子吆喝的小生意人……車聲，人聲，樓下的炒菜聲，混在一起，熱鬧不已。周晨不討厭這種熱鬧，聞著隔壁樓里飄來的菜香甚至回想起久違的家的味道。他掏出手機，再次撥通謝曉宇的電話。

謝曉宇坐在公交車上，看著周晨的號碼，嘆著氣按下接通鍵。

“喂，你要干嘛？”

“在哪里？什么時候回家？”周晨問他。

謝曉宇聽不出他的情緒，他想，如果他告訴周晨，今晚他不回家，周晨會不會生氣想揍他。

“我今天不回家，你不用等我了?！?/br>
“好，我知道了?！敝艹科届o道。

謝曉宇很意外：“你居然不生氣?！?/br>
周晨也覺得奇怪，他等了一天，對于謝曉宇明知道他在等他還故意跑了這種事，居然一點生氣的感覺都沒有，他想，應該是隔壁的菜香影響了他。

“你考慮下吧，我之前的話。”周晨又道。

謝曉宇嘆氣：“還有什么可考慮的呢！”

周晨不說話，謝曉宇問他：“你喜歡男的嗎？你是同性戀嗎？”

周晨回答：“不討厭?！比齻€字，沒頭沒尾的。謝曉宇不懂他到底指什么。

周晨聲音壓低了些，聽起來比平時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