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王穎軒把瞿海映當兒子這件事情，瞿海映始終覺得是拜母親和王穎軒的關系所賜。

門不當、戶不對，有情人終被拆散，寒家姑娘改嫁了別家郎。二十年后發(fā)根漸白之際，重會當初情郎，說我兒子不爭氣非要當個公務員，王大大你不提攜他還能提攜誰？當年淳樸的初戀姑娘和眼前機敏老練的女jian商居然也能影像重合，回味起無數(shù)情愫，對待瞿海映一如當初姑娘對待自己。

六七年不到的時間，王穎軒提了多高，瞿海映也跟著升了多高。王穎軒坐了省城市委書記端正的一把手，瞿海映穩(wěn)坐主管經(jīng)濟建設的市長助理位子。頭上雖然沒有什么堂皇的官帽，誰都知道這一方的財神爺姓瞿。

后來一次兩家家宴，王穎軒喝醉了，五十多歲的沉穩(wěn)男人淌著眼淚說要是小楷還在，跟海映你一樣高了……王穎軒的獨子駕車帶著母親去山上古寺上香，還沒求到保佑就車禍罹難，袁阿姨的雙腿受損，從此癱瘓。

瞿海映自己呢，一方面父母離婚后一直跟著爺爺奶奶住，對照顧長輩頗有心得；一方面繼承了親生父親高大英俊的外形，招人喜歡；再一方面還遺傳了女jian商的聰慧狡黠，跟在王穎軒身邊不添麻煩反倒是如虎添翼……如此一總結(jié)，王穎軒把自己當兒子待恐怕是全憑自己的本事，要說沾女jian商的光的話，恐怕只有剛來工作那一段兒。

待自己好的人瞿海映心里有數(shù)，心思不正的人瞿海映心里也有數(shù)。

朱艾文貼上王穎軒的時候，接觸兩回瞿海映就覺得這人靠不住。投其所好被朱艾文發(fā)揮得淋漓盡致，在王穎軒的面前，朱艾文是難得能夠唱和的朋友，等到那件事情一過，朱艾文就成了講義氣共生死的好兄弟。

王穎軒在交通局長任上的最后一年，所轄地級市強降雨伴上泥石流，交通癱瘓。第一時間去災區(qū)，王穎軒的司機膽小請了病假，瞿海映說開車送他去，被王穎軒劈頭蓋臉一陣痛罵，叫他站好自己的崗。轉(zhuǎn)身朱艾文開車送王穎軒去災區(qū)，路上遇到小型泥石流，石塊砸碎了擋風玻璃，雖遇險，最終平安歸來。這件事情對王穎軒的觸動很大，雖然朱艾文比王穎軒小十七八歲，依然稱兄道弟。

這層關系難為了瞿海映，要說朱艾文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卻要降下一個輩分。本來相處是和諧的，自從朱艾文把王穎軒拉下了水，瞿海映和朱艾文相處起來就困難了。

朱艾文放長線這么些年終于釣上了大魚。王穎軒坐正市委書記的第二年，搞建筑出生的朱艾文表示王大哥幫幫小弟，會展中心二期建設投標遇上了對頭。王穎軒一幫忙，這就算和朱艾文綁上了。

這年頭做官的有幾個清白，王穎軒本來也不清白，之前那些事情不過是一錘子買賣，瞿海映經(jīng)手的不在少數(shù)，至少收尾干凈利落不留痕跡?？扇缃裰彀莫q如跗骨之蛆緊緊叮住，每次看到朱艾文的眼神，瞿海映都只能想到一個詞語——貪婪。

瞿海映隱隱約約覺得，朱艾文是身邊的一顆定時炸彈。

車子走上高架快速通道，王穎軒不看車外風景了，轉(zhuǎn)而問瞿海映到底想找個什么樣的姑娘？

瞿海映笑笑說：“哪能想找什么樣就找什么樣，遇上是那個人，是個怎么樣的都喜歡?！?/br>
王穎軒卻不以為然道：“你想要什么樣的，跟大大說，沒有找不到的?！?/br>
瞿海映說：“真是沒想過，大大，您別cao心這個了?！?/br>
“過幾年都退休的人了，你不生個孫子給我抱抱，我到時候連cao心什么都不知道?！蓖醴f軒嘆口氣道：“你是不是搬到拉斐莊園去了？”

瞿海映點頭。

“早該搬過去，你之前住的地方能叫房子么……搬過去也好，至少有人照顧。你mama過兩年也準備退休了吧？到時候都住那邊，熱鬧。”王穎軒語氣甚是恬淡，仿佛看見退休后的美好日子了。

瞿海映心想女jian商現(xiàn)在的氣勢，不干到動不了恐怕是不會退的，卻沒有跟王穎軒說出這個想法，把話題引到環(huán)城高速上去，“大大，我跟人打聽了一下東山二段到五段的地質(zhì)情況，不太好，技術要求比預期高多了，建設公司的資質(zhì)要提上去?！?/br>
“是么？提幾個等級？”王穎軒也很關注這一段的建設，那是丘陵地帶又是黃土，還有幾條河流經(jīng)，還有幾個測明了沒發(fā)掘的漢朝古墓，牽扯廣很復雜。

“特級?！宾暮Ｓ惩铝藘蓚€字。

“這樣的……”王穎軒沉思了一下，“地質(zhì)到底有多不好？”

“大大，這樣吧，省堪二隊有個專家我熟，晚上一起吃個飯？”瞿海映車子開下高架快速通道，往市政府去。

“可以?！蓖醴f軒答應了。

瞿海映卻想起晚上說了要接書正，得想個辦法，不能把他丟在劇團枯等，不然得跟自己堵多大的氣。

簡直是請了個尊神回來折騰自己，瞿海映想是這樣想，可又覺得有人說痛并快樂什么的其實挺有道理。



既然知道電話沒丟，書正也安心了，把電話還給季巖道了謝，然后跟著田老進了會議室。起碼半年沒有用過的會議室打掃得一層不染，桌上擺了花，前頭掛了橫幅。

陸續(xù)有人來，季巖、田老他們都擺談去了，書正在會議室后半截找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來。一聲不吭想著自己養(yǎng)的快要開的寒蘭，想著出現(xiàn)在家里的那些鐘點工，想著……想著把自己氣得發(fā)慌的瞿海映，又一不小心想起晚上那個差點星火燎遠的吻，書正倏地紅了耳根。

“書正，吃早飯沒有？”香茹瞧見書正呆在邊上，擠過來給他煎餃，“我給你買的，還有豆?jié){。”說著香茹就坐在了書正的前邊。

書正吃香茹的早飯不是頭一回，只是今天早上的早餐實在豐盛又好吃，不小心就多吃了些，瞿海映還嘲笑他早餐吃好就行，撐那么多不難受?。靠粗闳憬o的煎餃，書正猶豫了一下拿起來送嘴里。

“豆?jié){沒放糖，我知道你不愛吃甜的。”香茹把豆?jié){插上吸管推到書正面前，“你來很早?。俊?/br>
書正點點頭，瞿海映一路飆車過來，能不早？

“他們說今天就要宣布演員名單，我聽陳煜說排練的時候是AB角的制度。”香茹抱著豆?jié){一邊喝一邊說，猛得想起自己這樣可能不太文雅，馬上把豆?jié){放到桌面上。

書正點點頭，香茹看看周圍沒人注意這兒，小聲說：“我喜歡跟你唱，那個啊有時候只顧自己有戲的?！?/br>
書正咬著豆?jié){吸管，不知道怎么回應香茹的話。

香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