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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天才道:“染香,你這個樣子,真是嚇人?!?/br>染香卻沒看他,低著頭,有點意興闌珊地道:“我先到后面去等著了。”“哦……”玉樓呆呆地看著他走遠,才想起來應(yīng)了一聲。之后那主人隨便點了幾出戲,都還是熱熱鬧鬧大團圓,席間眾人也終于熱鬧了回來,待得一曲唱完,下面已是滿堂喝彩。唯一還要染香上臺的便是。染香像是終于恢復(fù)了點精神,一出戲唱念俱佳人人贊嘆,就連一直坐在前排意興闌珊的主人都收了折扇拍掌贊好。玉樓懸著的一顆心,終于回到了原位。到了晚上,等染香帶著一身酒氣鉆進被窩里時,玉樓立刻就竄了過來。“那貴人今天留你和班主做什么?他可有為難你們?”染香是真的累了,閉上眼道:“不過是隨便說上幾句,見個面,給點賞錢罷了?!?/br>玉樓卻不肯罷休,道:“我瞧著他甚是留意你。”染香失笑:“你又在亂想些什么?還不快睡?明天還要出京呢?!?/br>玉樓仍然有點不依不饒地道:“你總是這般,明明咱們認識也有五年多了,我竟從來不知道你在想什么?!?/br>“又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染香道,“我可困得很。”玉樓只得嘟嘟囔囔地翻個身回了自己的鋪位,不一會兒,鼾聲如雷。他倒是立刻睡了,染香卻被他弄得睡意全無,連著翻了幾個身,都覺得心緒煩亂的很。那主人,他當然是識得的。那人把他叫過去,又用從前那溫柔而空虛的調(diào)子喊他:“蘇言”的時候,他就知道。“你還好嗎……可愿,同我走?”其實不用自己回答,兩人都心知肚明。現(xiàn)在的他,不叫蘇言,不是曾經(jīng)詩賦動京師的一代才子,而是下九流的青衣戲子,染香。他微微蜷起身子,手中又摸到了懷里夢言生的話本。夢言生……如果可能的話,真的很想見見這個人。不知道多少個夜里,當他想要一了百了的時候,都是靠著夢言生那一個個瑰麗奇妙的故事,才勉強支撐到了今天。是斷橋煙雨中才子佳人傘下執(zhí)手相看淚眼,是繁華落盡滄海桑田一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是四面楚歌事已不可為霸王別姬。有的時候,染香竟然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還活在這塵世間,還是已經(jīng)飄進了夢言生的故事里。玉樓不止一次盯著自己,說:“染香,我有時候覺得,你好像馬上就會不見了一樣?!?/br>“是嗎?”染香淡淡應(yīng)道。“嗯?!庇駱抢@著他左看右看,“總覺得你像是一直在想著些什么東西,竟不像這世間人?!?/br>想到這里,染香輕笑一聲,手中夢言生的話本握得更緊。若是在自己年少的時候,想起有一日自己竟會沉溺于話本戲劇,并為此不辨世事,他定然只會是嗤之以鼻。“救救我吧……”他閉上眼睛,低聲說了幾遍,卻不知是在向何人求懇。今夜又該入一個什么樣的夢呢?染香自嘲地笑了笑,這六年來,每天竟都是這樣,要靠睡前一點點虛幻的假象,才能在第二天繼續(xù)活著。想起來夢言生兩年前有個故事寫的極佳,不如便選那個吧。微服出游的小皇帝,退隱江湖的魔教教主。染香閉上眼,進入夢境。第9章終幕“可看懂了?”我看著眼前的笑容滿面的命格星君,又回頭看了看一炷香前被他吹得天花亂墜的天命水鏡,道:“……略知一二?”“不妨說來聽聽?”他這表情是分明的不懷好意,可憐我普普通通凡人一個,喝了孟婆湯,走過奈何橋,本以為就要入六道輪回了,卻被這老兒不由分說一把拉了過來,硬說要給我看一樣極要緊的東西。可憐我雙眼無神腦中空空,好不容易看完了一出出鬧劇,還要絞盡腦汁談感想。我凝神想了想道:“這幾人之間,千絲萬縷彼此糾纏,人人皆有所困,為情所苦?!?/br>“這話說的不錯?!泵裥蔷粩[手,眼前的水鏡便恢復(fù)了平靜無波的樣子,“還有呢?”“只是覺得,這八幕戲暗合八苦。”我看了命格星君一眼,見他臉上依然笑容可掬,便試探著道:“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五取蘊。玄樞子因生而苦;孤微子的苦,在他年老;落霜重病纏身;琉璃欲求生而不能得;蘇語桓嘉雖是有情,二人際遇卻正合了那‘怨憎會’;柏岳同蘇宛是‘愛別離’;周取于那錦衣衛(wèi)便是‘求不得;’而染香癡心入戲……便就是那‘五取蘊’。”“說的倒是不錯。”命格星君摸了兩把胡子又道:“你可知我為何要讓你看這個?”“實在不知,還請明示?!蔽铱嘈?。命格星君微微一笑,順手拿起放在一旁書案上的毛筆,對著我眉心就點了過來。“你這是干什么……”話未說完,我便愣住了。眼前閃過許許多多的場景,混亂紛雜,命格星君的語調(diào)平平緩緩,像是在解說一樣在我耳邊傳來。雕欄畫棟,金碧輝煌,廣廈玉階前分明站著一個人,看來也是等了好久了。“時朱,你總算是來了?!?/br>我看他那一臉溫和淡然的笑容,心里不知為何就覺得煩躁的很,沒好氣地應(yīng)了一聲。“剛巧我今天也來得晚了些,剛才還想怎么同你解釋。”我瞟了他一眼,看他這樣子就知道必定是提早就到了,只不過是在給我找借口。不過我也懶得說明白,便任由他拉著袖子往觀星臺走。“時朱,你是不是……其實討厭我的很?!?/br>他這么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可把我嚇得一身冷汗。我心說你可是紫薇大帝的親兒子,給我一萬個膽子我也不敢討厭你,真以為誰都是破軍星君那般連青玄帝君的面子都不給?我趕緊道:“景思你怕不是又想多了,誰同你說了些什么嗎?”景思看著我,只微微一笑。下一秒在我眼前的,分明便是他在觀星臺上,指著自己正在落下的那顆星,對我說:“時朱,放心吧,我不會再讓你為難了?!?/br>我看著天上那顆星飛速劃過深藍色的夜幕,景思的笑容也越來越淡。“景思……”“時朱仙君,可都想起來了?”夢境中斷,眼前分明又是命格星君那張皺紋橫生的臉。“嗯?!?/br>“當年你明明對景思殿下有情,只是顧念這自己的修行便任由他受剔除仙骨之苦被貶下凡間?!泵裥蔷穆曇粢幌伦泳屠淞讼聛?,“當時佛祖適逢蟠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