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

澪驚醒過來，身體馬上離開弁天。

“我馬上回去?！?/br>
快速整理好衣衫儀容，邊梳撫兩鬢發(fā)絲，回頭望著伏臥在床上起不了身的弁天。

“終于，母親的大限到了?！?/br>
沒有絲毫動搖的樣子，以堅強的語調(diào)平靜地述說著，澪繼續(xù)說：

“若是那個時刻到了，弁天，你便要住進吉野屋，父親應(yīng)該也對你說過了吧？”

“呵呵呵，別擔(dān)心，我會保護你不受父親傷害的”

將弁天的困惑拋至腦后，整理好儀容的澪，因夜已深沉，便由多歧陪伴著回主屋。

***

躺在床上的弁天了無睡意，只是讓酸疼疲倦的身體躺臥著。

要他到宗左衛(wèi)門身邊，以女人身份成為繼室這事，他怎么也不覺得是認真的。

然而，不只是澪，連當(dāng)事者宗左衛(wèi)門都有同樣的打算。

昨天，也不知被刑迫答允那件事多少次，應(yīng)該是數(shù)也數(shù)不清吧？

“沙門”

弁天呼喚著那名字。

“為什么，不來接找把我的——是你把我的身體調(diào)教成這樣的，為什么不來”

也許他早就死了，他突然被這樣可怕的想法深深攫住跳脫不出。

連鐵都死了，——連鐵都

此時，他聽到輕微的衣衫摩擦的聲音。

臥躺在床板上時，房子里的聲音反倒是聽得更清楚明白。

他以為多半是多歧回來了，但是這個腳步聲卻有些不尋常的凌亂，像是喝醉酒似的。

感覺開始吹起夜風(fēng)了，弁天抱著疲倦的身體爬起來，想去關(guān)上寬廊上的拉門。

暗沉沉的黑夜。

池邊的燈籠里，多歧點燃的燈火搖晃著，幾乎快被吹熄，不經(jīng)意地瞥了一眼，關(guān)上紙門，轉(zhuǎn)過身就要回到床上去時，內(nèi)部的門卻滑開。

弁天被這道聲音嚇了一跳.他回過身來，卻見一位披頭散發(fā)的女人站在那里。

女人不耐煩的撥開貼散在頸子上的長發(fā)，發(fā)亮的眼眸緊緊地瞪著弁天。

“果然”

女人出聲了。

“果然如此，原來老爺會疏遠我，是因為你”

拿出預(yù)先藏在袖中的鋒利菜刀，宗左衛(wèi)門的小妾阿絹倏地睜大雙眼。

“可惡，你竟敢搶走老爺?！?/br>
由于平常有多歧守門，阿絹只能遠遠地窺探屋里的情況，今晚好不容易逮到機會潛了進來。

靜病危的消息，自然也傳到阿絹那里去了，正因為如此，女人內(nèi)心的修羅夜叉便又再度熾熱燃燒起來。

“把老爺還給我，還給我!”

阿絹激動瘋狂地大叫。

女人向著呆楞在門前的弁天，握緊刀刃便直直地刺了進去。

并非是閃避不及。

弁天仿佛一直在等待這一刻似的，用身體去承受阿絹刺過來的刀子，將身體推向二次、三次不停灑落的刀鋒。

窮途末路的女人，約莫也是缺少一刺便將一切結(jié)束的自信，阿絹鬼迷心竅般地使著勁，一刀一刀刺向弁天。

“不給你，我不會把他交給你這種人的！”

血，大量地從弁天的身體中濺灑出來。

鮮紅的、美麗的血。

被刺穿的激痛，很快就變得了無感覺了。

弁天感覺到眼前的景象開始朦朧昏暗起來。

——“我要死了?！彼庾R到。

這些相信所謂魔道的男人，真是可悲。

“還給我”

被濺了一身血的阿絹，模樣也十分可怖。

但是，看到失去生命的身體頹倒在床上，弁天終于一動也不動之后，阿絹終于恢復(fù)理智，放聲大叫。

撕裂黑暗般的悲鳴，從阿絹的喉嚨不斷地喊叫出來。

刺殺人的鋒利菜刀，就那樣插在那個可恨的人的胸口上。

此刻才感受到自己做了一件多可怕的事情，阿絹不停地發(fā)抖。身子不住退后、跌跌撞撞，幾乎是爬著奔出屋子。

蟋蟋嗍嗍，風(fēng)吹過后面竹林發(fā)出sao亂的聲音。

大約半刻后.多歧回來，發(fā)現(xiàn)了寢室內(nèi)的慘狀。

四周的墻面，已染成了血海，弁天胸口插著刀子就倒臥在里面。

無須靠近，多歧便可知道弁天已經(jīng)死了。

雖然已經(jīng)不再是看到死亡便會驚駭?shù)哪昙o(jì)，但弁天是宗左衛(wèi)門交托給她的責(zé)任，現(xiàn)在他卻給人殺死了，她仍然感到十分驚慌。

不由自主的后退，想要跑向主屋去通報消息時，后頭的竹林響起令人不安的sao動聲，一個巨大的人影，映在通往茶室的門上。

匆忙趕回的澪，坐在吃了藥總算穩(wěn)定下來的靜枕畔。

宗左衛(wèi)門就坐在對面，太吉則因店里還有工作，尚未回內(nèi)宅來。

“已做好覺悟了吧，澪?！?/br>
看著靜因重病憔悴的臉說出這番話時，澪呈現(xiàn)出堅強的一面，平靜地點點頭。

過了不久，太吉回來了，他也是一臉懮心的表情，但立刻便與沒法把明天的生意擱下的宗左衛(wèi)門一起進入正廳。

被留下來陪伴病人的滓終于也疲倦地瞌睡起來，在枕邊垂點著頭，就在此時，靜發(fā)出“唔、唔”的聲音，痛苦地發(fā)作。

“來、來人呀、快來人呀，母親不好了、快來人呀?！?/br>
澪大聲呼叫，差人去請大夫過來，自己則緊抓住母親那猛烈顫動、痛苦不堪的身體。

“哪里難過？母親，你哪里痛？說呀，母親！”

直到目前為止都沒有露出絲毫痛苦神色的靜，以著這世上無法想像的嘶啞聲音，囈語呼喚著：

“澪、澪”

臉，因為痛苦，近乎恐怖地扭曲著，眼球全退到里面，翻出大片白眼。

她的心臟原本就不好，身體狀況變差后，經(jīng)過慶庵大夫的診斷，發(fā)現(xiàn)到腹部有個腫塊。

到了末期，會相當(dāng)?shù)赝纯嚯y捱，當(dāng)時慶庵大夫就曾如此透露過。

“呀啊啊啊啊——”

人如其名，氣質(zhì)好，個性文靜，受到傭人們敬愛的夫人靜，此刻翻起白眼，口里吹吐冒著血泡，痛苦得無以名狀。

“澪、澪兒啊唔嗚”

她萬分痛苦地，嘔吐著污物，不停地抓扯著胸口，這樣凄厲、痛苦的模樣，迫使?jié)尾挥勺灾鞯貜恼磉吿娱_似地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