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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是齊國,縱使蕭駿馳還未被削權,仍是那個權勢滔天的攝政王,也無法將手伸入齊國來。不然,她的父皇與皇兄準會讓蕭駿馳好看。 偏偏這宮殿的主人遲遲不露面,叫她也無計可施。 若是真見到了主人家,興許還能憑著她三寸不爛之舌,說動別人回心轉(zhuǎn)意。 眨眼間,日子又嚴寒了一些。這座城飄起了細細小雪,窗外的山林覆上了薄薄霜色,像是盈了一層純白羽毛。她的月份越重了,因此,除了每日吃食之外,魚藻宮里還會來一位老大夫,替她安胎看脈。 每日的生活都是重復枯燥的,這多少有些惹人煩。 終于有一日,這處宮闕里有了哪里不同—— 姜靈洲正站在窗前,望著山下湖水之時,忽聽覺禮樂之聲。那禮樂之聲莊重而盛大,驅(qū)散了冬日的嚴寒之意。板弦聲里,混著禮官奏時之聲,顯然,這是一場婚典。 魚藻宮里,雖能聽見那遙遙往來的熱鬧之聲,可宮殿里卻是極清冷的。就算推開了窗戶,也只能看到滿山飛雪罷了,見不到一絲一毫喜慶的紅色。 姜靈洲問染紫:“這是魚藻宮的主人娶妻了?” 染紫答道:“公主以后就知道了?!?/br> 姜靈洲微蹙眉,道,“這主人家真是好生無禮,把我擄來,自個兒不露面,卻痛痛快快地娶妻去了。真不知道娶的又是哪個倒霉姑娘?” 染紫又答:“公主以后就知道了?!?/br> 這染紫像是個泥巴人偶似的,來來去去只會說這句話。蕭武川養(yǎng)的那只鸚鵡還會變著法子說句“傾國傾城”呢。只可惜,她卻不能開了宮門,把這個染紫也放出去。 入了夜,那絲竹喧囂之聲終于淡了下去,宮闕復歸了寧靜。她推開窗,便看到湖面上依舊一片細雪亂舞,滿山都是皚皚皎白之色。一輪如盆滿月高懸在天戶之中,散發(fā)著柔和光輝。 她撫了下腹部,喃喃自語道:“春兒啊春兒,若是不巧,你在此地出生,也不知道該算你是魏人,還是齊人?” 轉(zhuǎn)念一想,這孩子既有蕭家血脈,又有姜家血脈,真可謂是天生貴胄了。到時候,也不知該繼承父王的封地,還是母妃的封地? 論大小,當然是競陵郡更大些的;但她的河陽邑卻勝在良田豐饒、土地肥沃,乃是一塊天府之地。若是坐擁此邑,以后自然是吃穿不愁的。 春兒如是個女孩,以后封個“河陽郡主”之名,倒也是不錯。然后,她便可教她讀書習字,跳舞弄箏。 也不知會生得像她,還是像蕭駿馳? 蕭駿馳身上可是留著草原羌部血脈,若是孩子長得像蕭駿馳,豈不是也會如格胡娜那樣五官深邃、明艷動人? 若是如此,那也不錯,可令蕭駿馳教她騎馬射箭,做個武功太延第一的貴女。只是,性格可千千萬萬不能變成格胡娜那樣,成日里打扮成個假小子模樣,四處對著漂亮姑娘笑,那她會瘋的。 就在此時,姜靈洲聽見宮門開啟時的沉悶響聲。 她不回頭,依舊望著窗外的飛雪,道:“是趙大夫來了么?我今日沒什么不同的,開了藥便回去吧,我叫染紫去煮了?!?/br> 然而,背后卻并無人回答。 姜靈洲像是察覺到了什么,慢慢側過頭去。終于,她見到了自己身后的場景—— 宮門大開,門外是白玉長階鋪著落雪與月華。夜色如溶,滿月溢輝。一名男子立在洞開門前,著一襲大紅禮衫。那紅似焰色,又如畫上丹朱,刺目得很。他的肩上落了雪,化開的水濡深了大喜的禮服。 姜靈洲的目光,自那男子的寬袖處向上掠去,終于看到他略顯蒼白文秀的清俊面容,還有束以玉簪的烏黑長發(fā)。 姜靈洲的口微微一張,又合上了。 ——果然,他還是如她印象中一般,似皎潔月輝,又如風中蕭竹,透出一身雋雅清貴來。 她勉強露出個浮在表面的笑,聲音澀澀的:“安慶王,今日是你大喜之日?那還真是恭喜了?!?/br> 她從未想過,會以這樣的方式與劉琮重逢。 劉琮向前踏了一步,姜靈洲便向后退了一步。于是,劉琮便站定了,再不向前。他撣了撣衣上落雪,聲音平和,宛如無瀾靜池:“河陽,我只是來與你說幾句話罷了,不用如此忌憚?!?/br> “想說什么?”姜靈洲問,“大喜之日,你不在洞房里陪著新娘子,卻跑到我這個婦人處,叫人看了難免笑話?!?/br> “我……”劉琮慢慢低了頭,從袖里掏出了什么,原來是個被揉皺的紙團。他將那紙團慢慢展開,露出不成痕跡的兩句字來,聲音清淺,“我只是來與你說,這兩句詩還未作完,你便急著扔了。應當還有兩句的,是你在華亭出嫁之日,我推敲作出——‘水精玉蟬撥弦手,嫁與瀚海勸狄酒’?!?/br> 姜靈洲見他果真沒有再向前踏一步,絕不逾越雷池,這才微微向前,道:“安慶王文采果然不輸當年?!煨┗厝ヅ阒履镒影??!?/br> 劉琮扯了扯嘴角,俊雅的面龐浮出一層苦澀來:“她怕是不大想見到我的,聽聞嫁來召城前,她曾兩度逃跑,最后還是被她兄長捆上了花轎?!?/br> 他這說法,讓姜靈洲微微愕然。 現(xiàn)在劉琮身份不比當年,將自己姊妹嫁給他的人,必然是抱著要在劉琮身上賭一把的念頭。如此一來,那嫁給劉琮的女子也確實毫無幸??裳?。 “所以我想,與其令她看我生厭,倒不如來河陽這里坐一坐,也好過她在枕旁放一把小金刀。興許雪停了,我就回去了?!眲㈢f。 “你娶的人是誰?”姜靈洲問。 “是河陽的熟人,”他答,“大魏貴女格胡娜?!?/br> 作者有話要說: 8虐男女主8虐男女主,堅持給他們開金手指化險為夷。 第65章 魚藻宮 劉琮娶了格胡娜。 姜靈洲微微愣了一會兒, 扯了個勉強的笑,道:“她是個好女子,你要好好待她?!?/br> 口中雖如此說,但她也明白這不過是套話罷了。劉琮復國,不論成與不成, 前路皆滿是艱險險阻;稍有不慎, 便會丟了性命。而格胡娜嫁給他,自也會隨著劉琮一道輾轉(zhuǎn)奔波, 飄零四方。 門外簌簌落雪不歇, 劉琮一撩大紅衣擺, 在桌前坐下。他將那張皺巴巴的詩文勉強撫平, 低聲喃喃道:“這句詩里,當作‘水精玉蟬撥弦手’, 還是‘曉黛碧瑯撥弦手’, 始終想不好, 拖拖延延便留到了現(xiàn)在。河陽以為如何?” “橫豎都差不多, 但水精玉蟬更順口些?!彼鸬?。 “好,那就用‘水精玉蟬’?!眲㈢α似饋?。 姜靈洲在窗邊注視著他,心底有些不可思議——這劉琮大婚之夜跑來她這兒,莫非只是為了探討這兩句詩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