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賴齊舒?zhèn)阮^看周堯。

周堯明白。

他私下打探過賴齊舒，對此，并不算陌生。

“權(quán)力之路，千難萬險，為防迷失，得有心中的道?！辟圐R舒語重心長，“你找到了，堅持了，那旁的一切，都不再是影響，你可俯仰天地，問心無愧?！?/br>
周堯看著賴齊舒，突然有所頓悟。

賴齊舒今日并不是特意拔高自己形象，引他欣賞，而是有意說了那番話，他在指點(diǎn)他。

“你還小，眼神還澄清，心思還純粹，未來，你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事，我希望你好好成長，成為此刻你與我，都期待喜歡的人?！?/br>
他對自己，是真的很信任，很期待。

周堯雙手前推，行了個大大的揖禮。

盡顯隆重與尊敬。

“謝賴叔指點(diǎn)，我定會努力！”

賴齊舒將他扶起，笑著拍了拍他的肩：“好好長大吧?！?/br>
周堯忍不住發(fā)問：“若我成長不到呢？萬一折了或斜了呢？”

“那我大概會死的很難看，”賴齊舒圓胖臉上都是笑意，“不得善終，遺臭萬年?！?/br>
周堯怔住了。

這么可怕，不覺得難過么？

“不必多想，不用顧慮任何人?！辟圐R舒繼續(xù)道，“你只要知道，你想成為什么樣的人，為了這個目的，愿意付出什么代價。你是周堯，是大周二皇子，你的價值，會在各種各樣的挑戰(zhàn)中實(shí)現(xiàn)，你的未來，就在自己手中！”

不得不說，周堯被鼓勵到了。

他的生命里，從未有人這般信任過他，支持過他。

身體里突然涌動著一股熱血，他想實(shí)現(xiàn)所有目標(biāo)，他想坐到那個位置，他想所有認(rèn)識他，喜歡他的人為他驕傲！

賴齊舒看著少年皇子閃閃發(fā)光的眼神，終于滿意，坐下和周堯喝茶。

他們開始聊天。

從楚國到大周，從吏治稅科到刑律典法，從官場到民生，大事小情，各行各業(yè)，無所不談。

周堯驚訝于賴齊舒的能力手腕，瘋狂從聊天中汲取著知識。

賴齊舒驚訝于周堯的目光心胸，這樣的著眼點(diǎn)，這樣的大格局……

大周興隆有望！

……

談話一直持續(xù)了很久，分別之前，周堯才提起了另一個話題。

“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了么？”

賴齊舒仿佛沒聽懂：“什么？”

周堯微笑：“我舅舅?！?/br>
賴齊舒沒有說話，想要離開的腳步停了下來。

他再次坐回桌前，眉頭皺起，似乎仍有些猶豫。

“我聽到一個消息，說我舅舅死了?！敝軋蛎佳畚⒋?，聲音很輕，“被大皇子利用陷害，推下了懸崖，尸骨……已經(jīng)被野獸啃食的不成樣子?！?/br>
“不可能！”

賴齊舒拍了下桌子，眉眼里可見的憤怒。

還有……篤定。

為什么？

周堯眉梢一松，立刻追問：“賴叔可是知道些什么？”

賴齊舒卻沒有立刻回答。

“我也不愿相信，但舅舅久未出現(xiàn)，我心中日夜?fàn)繏欤闹须y安……”

賴齊舒就長長嘆了口氣。

“我是真不知道你舅舅去了哪里，但你舅舅他，絕不是輕易會死的人?！?/br>
他頓了頓，仿佛在斟酌什么，周堯等了很久，他才重新開口。

“你舅舅失蹤之前，曾來找過我。他很從容，似乎預(yù)知到了什么，已做好全盤計劃，但這計劃是什么，他一個字也沒露。”

“他請我?guī)兔搭櫮阋欢螘r間，不必太過關(guān)照，引人懷疑，只要確定你人好好的，沒生病，有衣有食就行。上元節(jié)前，他若能回來，自會帶你走，若回不來，就讓我?guī)湍愦螯c(diǎn)，送你去吳地……”

周堯有些意外。

舅舅……竟什么都知道么？

“他還說了什么？”

“他說，如果你沒察覺到，讓我不要多言，若你感覺不對，連連追問，就讓我同你說，別再找他。你若執(zhí)著，你和他都會很危險。若有需要，時機(jī)也合適的話，他會主動來看你?！?/br>
周堯有些恍惚。

如果舅舅真是有了計劃，一切安好，為何上輩子一直沒有出現(xiàn)？

是否那計劃太過危險，他終究是遇到了意外？

“他真的……會回來么？”

周堯自己都沒發(fā)覺，他說這話時聲音有些抖。

“他會回來。他說過的話，從來算數(shù)，沒有一次做不到?！?/br>
賴齊舒話音并不重，輕輕淺淺，卻透出一股特殊的堅定和信任。

周堯精神漸漸松緩下來。

“舅舅他……是個很厲害的人？”

“厲害什么啊，跟我一樣，是個懶人！”

賴齊舒要是大夸特夸舅舅，周堯許會不安，可賴齊舒損舅舅，還說是和他一樣的懶人……

賴齊舒那么厲害，舅舅豈不是也很厲害？

也是，聰明人其實(shí)最喜歡聰明人，大家能聊到一塊，玩到一塊去么。

可惜自己上輩子人傻單純，那么久不開竅，也沒發(fā)現(xiàn)舅舅的厲害。

“你舅舅說，你天生是貴人，天底下沒什么是你不應(yīng)該想的，沒什么是你不能做的。少年經(jīng)不得順境，你所有受過的苦，都會有反饋給你，你將來，必定會成為了不起的人?！?/br>
……

又過了兩日，周堯準(zhǔn)備離開，啟程去往吳地。

賴齊舒給他準(zhǔn)備了很多東西。

頭等重要的，肯定是文牒。周堯和賴齊舒說了一點(diǎn)商重已的事，賴齊舒很重視，覺得不能不防。文牒是證明自己身份之物，之前大皇子準(zhǔn)備了一份，加蓋了大皇子的印章，但現(xiàn)在大皇子死了，賴齊舒又把著朝政，給他再準(zhǔn)備一份加蓋著楚國玉璽的文牒簡直不要太方便。

當(dāng)然，周堯身上還有其它證明他是大周二皇子身份的東西，但商重已為了讓私生子行計，也是處處圓緩，早就私造了假的，所以這楚國的文牒，就很重要了。

再有就是錢和人了。

一部分銀票，讓周堯隨身帶著，另一部分，帶在這些人手身上，兩邊走不同的路去吳地，到了地方再重逢。

這是為了最大程度的規(guī)避風(fēng)險。

周堯從楚地出發(fā)，所有人都看的到，周堯受過賴齊舒照顧，稍稍打聽一下也打聽的出，盡管這些人賴齊舒都是找的生臉，自己培養(yǎng)，從未現(xiàn)于人前的人，但一起離開，被有心人發(fā)現(xiàn)了，順勢一查，也難免暴露。

想要好好的，低調(diào)的把吳地形勢摸清過好，藏一點(diǎn)底牌，是非常有必要的。

周堯曾玩笑著發(fā)問：“聽說那人同我長的極像，你的人不會認(rèn)錯吧？”

賴齊舒笑的比他可夸張多了：“我的人，眼睛怎么可能長不好！”

一切準(zhǔn)備就緒，周堯雇了輛車，獨(dú)自上路。

他坐在車?yán)?，看著漸漸后退的城門，看著早春柳樹上發(fā)出的嫩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