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也順帶惡心了自己，他喊許鳳儀：“許大哥?！比齻€字，慕南喊來清純嬌俏略帶羞意，凌然喊來，就不知為何有種潘金蓮喊西門慶的昭然若揭。

這一聲，許鳳儀不自禁打了個寒顫，答應(yīng)也不是，不答應(yīng)也不是，想起上次的不愉快，此時還心有余悸，他心里警惕著，臉上微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算是打過招呼，應(yīng)了。

“許大哥，大過節(jié)的，我家里也沒人，聽小南說你們今兒要聚聚，加我一個行不行？”他兩眼一耷拉，整個人氣質(zhì)就溫馴綿軟了，利齒收起來，餓狼偽裝成了哈士奇。

即算不行，出于禮貌，兩人也不能直說，走親訪友這種事情，得看客人的自覺，主人是沒有權(quán)利說不的。

大街上，冷風(fēng)里，許鳳儀一身呢絨大衣拎著購物袋不減風(fēng)采，超市門口的臺階上下形成了一條楚漢河界，凌然一句示弱，仿佛把他們這盤殘局重新走活。

兩人的眼神絞到一起，許鳳儀看著他，他也看著許鳳儀，臉上帶著笑，假意歸順，實(shí)則狼子野心。

慕南冷得在原地蹦了兩下，他雖不想叫凌然參與他們的聚會，卻沒有主人的立場，只能低頭盯著腳尖，聽著旁邊兩人你來我往。

“這樣好不好？”許鳳儀抬手看了一眼表，道：“時間也不早了，咱們就近找一間館子吧，我知道有家日料不錯?！庇盅a(bǔ)充，“其實(shí)我們兩個沒打算今天聚，只是把年貨囤起來，明天除夕夜好包餃子。”

凌然聽到，心中不忿更盛，卻不敢表現(xiàn)，只能打落牙齒活血吞，咬著牙，硬生生擠出個笑：“那走吧，今天情人節(jié)，只怕餐廳里的位置都訂滿了?！?/br>
“今天情人節(jié)嗎？”許鳳儀恍然，離婚之后，他便沒再關(guān)注這些節(jié)日，一看店面里粉紅色的裝飾，再連體嬰兒般黏在一起的男男女女，才了然。又悔，想到，不該不看日子就跟慕南約會的，幸虧今天遇到凌然這愣頭青，不然可要叫人誤會了。

“你不知道？”凌然看了他們一眼，把手里的東西跟著慕南一起放到車子的后備箱，看著幾分鐘前的還跟他嘚瑟的慕南，眼神涼涼的，臉上皮笑rou不笑。

慕南的詭計被識破，連委曲求全含淚做攻的愿望都無法達(dá)成，整個人蔫兒蔫兒的，小聲撒謊：“我也不知道，這兩天公司忙，沒工夫在意這洋節(jié)?！?/br>
許鳳儀接過話頭：“辛苦你了，新產(chǎn)品線剛剛起步，銷售是要難做一點(diǎn)，我叫你們蘇總多教你……”話題自然而然便被引向了工作。

節(jié)前，城市里張燈結(jié)彩，到處是碌碌的人群，捧著笑臉，迎來送往。

他們到達(dá)日料店時，位子果然已經(jīng)訂滿，只是許鳳儀與老板熟識，硬是添了一張桌子叫他們坐下。

凌然乖順，為叫許鳳儀放松警惕，席間不敢放肆，也不盛氣凌人地對慕南，桀驁的眼神收起來。他實(shí)在是沾了樣貌的便宜，瞬間，就叫人氣不起來了。

“我除夕夜那天也沒去處，等演出完，都要凌晨了，連頓餃子也吃不上?！?/br>
許鳳儀便問：“過年也要演出？”

“我們這種職業(yè)，逢年過節(jié)最忙了?！?/br>
慕南看不得他對許大哥獻(xiàn)殷勤，立刻拆穿道：“你除夕不是說要回父母家團(tuán)年嗎？”

“只有早上去略坐兩分鐘，到底是新年，總不能忙到跟父母說句話都不能啊?！彼⒖虘?yīng)對，尾音上揚(yáng)，語氣軟軟的，還要跟許鳳儀撒嬌。

慕南恨不能撲上去將他一身哈士奇的皮扒了給許鳳儀看，終究不敢，只能一口一個悶悶地吃生魚片，酒也沒少喝。

酒足飯飽，凌然終究沒能磨得許鳳儀松口，慕南卻自己把自己灌醉了，度數(shù)那樣低的清酒，也能叫他醉得趴在桌子上小聲叨叨，許鳳儀湊近一聽，憋不住笑了，只聽他說：“許大哥，我可以含淚做攻的……”

15.

這話凌然也聽到了，他不像許鳳儀眉眼含著寬容的笑，一張臉?biāo)查g耷拉老長，幫著架住醉倒的慕南送到車?yán)铩?/br>
剩下兩人站在車門口，對視了一會兒，許鳳儀說：“你家就在這附近，我就不送你了?！?/br>
“那他呢？”

“他這樣子沒辦法走了，今晚住我那兒?！?/br>
凌然立刻說：“我沒帶家門鑰匙，今晚也沒去處?！?/br>
或許是這幾天心情好起來，或許是月色太美，許鳳儀看著他，頰邊露出個笑容，說：“別任性了，回去吧?！?/br>
這一笑，凌然更不想走了，兩只眼睛直直勾著許鳳儀的眼，想湊近，沒敢湊近，看得眼饞心癢，半晌低下頭，有點(diǎn)不好意思似的，說：“好長時間沒見你了，我特別想你?！?/br>
漂亮的皮囊誰都喜歡，尤其凌然這一晚表現(xiàn)乖順，許鳳儀聽著這冒昧越分的話，便沒有在意，也沒回答，只是笑，笑得很溫柔。

“給我你的電話吧，你要是不喜歡，我保證不打擾你，就逢年過節(jié)問候一聲。”他又抬眼，拿出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叫許鳳儀看。

“你的話不能信?！?/br>
凌然又委屈地低下頭。

“回家吧?！痹S鳳儀笑著說：“新年快樂?！比缓筠D(zhuǎn)身去開車門。

“我是真心喜歡你的?！?/br>
許鳳儀停下腳步，回頭看過來，笑：“有多真？”

“一見鐘情那種真，我還沒在誰身上花過這么多力氣呢，而且這么長時間，我一天也沒忘過你，連想起你那天拿腦袋砸到我流鼻血都開心?！?/br>
被這樣英俊的男孩子惦念喜歡，沒有人會不高興，縱然這男孩骨子里是個小混蛋。許鳳儀上了車，臉上的笑容還沒消褪。

凌然腳邊放著他的兩箱牛奶，兩手插兜，癟著嘴，耷拉著臉，被人遺棄了似的，站在原地半晌沒動，盯著許鳳儀的車屁股。

過了很久，他剛打算邁開腿回家，便看見那車子又調(diào)頭回來了，徐徐地，停到他面前，許鳳儀降下車窗，從里面伸出胳膊，細(xì)而白的手腕露出一小節(jié)白襯衫的袖口，手心托著一只手機(jī)，說：“你電話號碼多少？”

凌然半天沒反應(yīng)過來，愣愣的接過手機(jī)，半晌才傻笑起來，立刻存了許鳳儀的電話，還舍不得人走，彎下腰，手扒著車窗，盯著臉看了半晌，說：“我能約你看電影嗎？”

16.

許鳳儀看著凌然那個可憐兮兮的樣子，笑了，說：“你可真會撒嬌，以前那股狂勁兒呢？”

“在你面前，這不是不敢嗎？”他眼里帶了點(diǎn)兒揶揄，更多的是調(diào)情的溫柔，膩乎乎地控訴：“你動不動就要報警搬家的，我哪兒還敢放肆？”

“別裝了，上車吧?！?/br>
“嗯？”凌然一點(diǎn)不含糊，一邊繞過車頭坐上副駕駛，一邊問：“怎么又讓我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