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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從箱子里取出雌鏡,用毛筆沾著青蟒精血在鏡面上勾畫許久,擱下筆,盤腿坐于蒲團上,抱鏡在懷,運功。只見鏡面光芒大作,映得陸寒霜的臉越發(fā)不真切。一只透明的小小元嬰從陸寒霜腹部爬出,鉆入亮著白光的雌鏡,消失不見。寂靜房中,只余一個空空的驅殼,閉目靜坐。一動不動。良久。第52章上仙非仙碧空朗朗,清晨薄光灑滿峰頭,卻照不進青巒疊嶂間經久不散的山霧,深處幽谷遮在一片朦朧下,靜如死寂。驟然——谷中響起一個男人的驚叫,震飛林鳥。遙遙云霧中若隱若現(xiàn)的一人一轎循著蹤跡飛來。山谷林蔭處,荒草叢生,驚魂未定的山野獵戶狼狽跌坐,率先落下的中年人樣貌的道士撥開染血的草葉,露出壓折一片草被上那個慘不忍睹恍若死尸的女人,端詳許久,朝旁邊幽幽落下的青色轎子道,“是她?!?/br>獵戶回過神來,語無倫次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沒殺她……不是,與我無關,我見她的時候她已經這樣了……”“我知?!鞭I中傳來悠然男聲,聲色郎朗如晨光照入獵戶心中,曬得那點陰霾與恐慌盡數(shù)蒸發(fā)。竹簾微露一角,一個瓷瓶拋出,落入獵戶懷中,轎中人又道,“拿著壓壓驚,且下山去吧。”獵戶目光落于簡樸的青轎上,這才發(fā)現(xiàn)轎身刻著逍遙派徽記,牛眼圓瞪,“您、您、您是——”探查傷口的道士點了幾下女人身上的關xue,聞聲瞪了他一眼,“快點下山吧,要是不想招惹麻煩,就忘記谷中看到的一切,不管是這個女人還是我們倆都最好只字不提。不然,恐會引來殺身之禍。”獵戶渾身一個冷顫,捂住嘴猛點頭,最后望了眼轎中始終不肯露面的男人,遺憾著,連滾帶爬離開。等外人走了,青轎上的竹簾才徐徐卷起,緩緩露出簾后那一張可與日月爭輝的俊容。草中奄奄一息的女人剛睜開眼睛,朦朧視野中望見轎中烏發(fā)男子目光投來,眸中光彩一亮,想起身卻反而牽動傷口,喘息一重,疼得臉色扭曲。她一手遮面,似是不想讓男子看到她的丑態(tài),苦笑道,“……能在死前……見你一面……已無悔。”一句話說得斷斷續(xù)續(xù),虛弱至極。“你看看你,又是何苦來哉?”中年道士見當初貌驚華峰的娉婷女修現(xiàn)如今似槁枯老人,語露惋惜。女修耳中眼中已容不下別人,癡癡望著轎中男子,仿佛又憶起當日逍遙臺一見,男子素面烏發(fā),臨風奏一曲絕響,引得云蒸霞蔚中萬鳥群來,流連不散,有雛鳳落于男子肩頭,叼著男子鬢發(fā),男人巋然不動,恍如融入山巒疊嶂中亙古矗立,悠然風姿不知迷煞多少前來賀喜的女修。中年道士滑過癡迷不悟的女修,搖頭嘖嘖兩聲,他這師叔還真是罪過啊罪過,小聲低語,“……一見兮淵終生誤啊?!?/br>可憐可嘆,多少女修誤入情網,落了凄涼下場,也不怪他小師叔越發(fā)不喜露臉了。“……雄鏡我已尋到,可惜未見你丟失的元嬰?!?/br>兮淵唇瓣微啟,女修見他眼中的不贊同之色,心中一激恢復幾分生氣,回光返照,搶先道,“我知你想說什么……你不必愧疚,是我心甘情愿幫你。自你被那幫惡人暗算,一個元嬰隨著兩生鏡丟失,大限將至,我怎忍心眼睜睜看你隕落……可惜,我只尋到其中一面,未見元嬰,不過你可少為一物奔波,也好?!?/br>不等兩人發(fā)表意見,女修再道,“……我先前孤身引開追兵,讓我兒帶著雌鏡逃走……”面對心愛之人提起親子,女修有幾分難堪,尤其這個兒子還是為了接近持鏡人博取信任才忍著厭惡反感生下,語中不經意露出一絲冷漠,“……便是在先前路過的破廟里,我讓他打扮成乞丐模樣混入一群流浪漢中,穿著一身藕粉色裙裝……年約……七……歲……”話沒利索多久,女修生氣漸散,死氣爬上臉龐。一雙如碧水秋波的美目仍牢牢鎖住轎中男子。可命不容情,終究不甘不愿合上眼。兮淵輕嘆,“是我的因。”“唉唉唉,我說師叔,你怎么什么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又不是你讓她去尋鏡尋嬰,明明是她貪慕男色才惹出事端,還讓咱們尋找一事多生波折,如此染上禍事也是她的果,與你何干?再說,聽她把禍鏡托給年幼親子,語氣冷漠,我倒是不再同情她。這些女人啊,一碰上感情就變壞了,不認姐妹,拋夫棄子,嘖嘖?!?/br>“死者為大,莫再多言?!辟鉁Y給師侄送去一個眼神,止住他的滿腹牢sao。“……終究害了她。”兮淵手掌一揚,女修的尸體潔凈一新,恢復往日容光。師侄又嘖嘖兩聲。竹簾再次徐徐落下,遮住迷惑世人的容顏。兮淵扶起置于身旁的古琴,擱在腿上,指尖掠過,奏響一曲送別音。聲拂竹簾,古琴聽濤,此時絲毫不見曾經殺人無形的鋒芒,悠悠琴聲藏著萬千旖旎。風解纏綿,聲傳百里。驚飛的林鳥慕聲歸巢,落滿枝頭草叢,呼啦啦遮蓋轎頂,羽翼撲扇,葉草簌簌。自然之聲匯入琴聲。魂魄未散的女修睫毛一顫,微顰的柳眉舒展,安詳而去。師侄隔著竹簾想象著轎中師叔的樣子,想來不論是垂首奏樂的專注認真,還是烏發(fā)垂落的超然俊逸,亦或骨節(jié)分明的長指縱橫弦中,一舉一動必然都能牽人心魂。連他這個整日直面男色產生免疫力的,此時光憑想象都有點喉頭發(fā)緊,不怪惹出那么多癡男怨女。唉……他這個天上沒有、地上無雙的師叔,明明萬事萬物都視作浮云,一視同仁,偏偏這一縷悲憫世間萬物的善念,“害人”不淺啊…………青巒間的破廟里。一個七歲孩童自干草堆中睜開眼,破瓦漏下的光束照在灰撲撲的小臉上,臉的主人抬手遮目。稚嫩的小手掌讓他微微皺眉,剛想起身,渾身痛楚襲來,五臟內腑都似在抽搐,他垂眸打量自身。一身女裙與晃眼的藕粉色讓他眉間褶皺更深,掀開衣服,底下皮膚遍布青紫,另一只手無意識中仍緊緊抓著一個錢袋,袋子一口被割破,里面已經空了。顯然,這個小孩死于毆打,是為謀財。一炷香后,陸寒霜整理好儀容,辯明小童是個男孩,陰了許久的面色稍霽。他摸著里衣夾層中硬梆梆似是鏡子的輪廓,有些訝異。雄鏡該是人人爭搶的寶物,怎么會落到一個孤苦男孩身上?可惜奪死舍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