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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都沒來看你?!?/br> 老人嘴唇翕動,幾次想說什么,但終究被咽下去,她最終顫抖著說:“我怎么怨,他是我兒子啊……” 她紙糊的強勢被疾病拆去,風燭殘年,惶恐無奈,像個害怕被丟下的小孩。 沈默生聽到這個答案沒有意外,這個答案是如此理所當然。人類也好,動物也好,都帶有這種天性,生殖繁衍是第一順位,將一切傳承下去。文明最初成型,到后來慢慢被具象化,依舊如此。 饒是提前知道結果,她依舊感覺到一陣胸悶氣短,起身關燈,道了一聲睡吧,自己在走廊上漫無目的的走,仿佛有一只無影手在牽引著她,讓她來到了甘薇薇的病房外。 甘薇薇的病房很清冷,她一個人半靠著升高的床頭,神情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手指扣著白色床單,纏了一圈又一圈,臉上浮現著不屬于她的落寞。 這一刻,她不像是那個從前認識的囂張少女。 或許是夜太靜,又或者甘薇薇本身就處于風聲鶴唳,以至于風吹草動都能被她抓到。她聽見動靜看向門外,帶著期待和驚喜迸發(fā)前的表情。然而看到來人是沈默生后,那種火苗般的驚喜立刻被吹滅,仿佛被人看到缺陷一樣局促,說話不由得尖銳,用刺保護自己:“你怎么在這兒?” 她似乎想到什么,表情憤怒:“你跟蹤我?看到我出丑淪落到現在這個樣子是不是很開心?你和項萱從前就是一伙兒的,現在看到我的下場,是不是要拍手鼓掌?” 她說話語無倫次,沈默生卻敏銳的抓住關鍵,“這么說,孩子是杜若的?” 甘薇薇啞火,有些惱羞成怒,拿起枕頭朝著沈默生砸去,聲嘶力竭:“關你什么事!” 沈默生往后退一步,那枕頭看弧線就砸不到她頭上,所以她顯得不慌不忙。她看到甘薇薇的臉一邊腫了,應該是有人打了她一巴掌。平日里趾高氣昂的小公主成這樣,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她父親的杰作。 “小聲點,醫(yī)院禁止喧嘩的?!鄙蚰鷵炱鸬厣系恼眍^,拍了拍又給她放回去,漫不經心地問,“你在等他來?” “你想說什么?”甘薇薇看著她的眼神有些警惕,依舊張牙舞爪,但更像是虛張聲勢。 “你覺得發(fā)生這種事,你父親會放過他嗎?他肯定不會來的,說不定現在麻煩纏身呢?!鄙蚰従彽?,“他來了就是自投羅網,以前你父親能順著你的想法寵著你上天,但現在可能嗎?” 甘薇薇似乎這才想明白,表情一言難盡。 “所以還是自求多福吧?!鄙蚰鷮@一對沒有任何好感,他們作天作地和自己有什么關系?只是沒想到在這個年紀做出這么出格的事,以后的人生會怎么樣呢?就算她在沒有醫(yī)學常識,但也知道zigong被切掉一半,對于以后的人生勢必是毀滅性打擊。 她心中生出僥幸,她的路沒走歪,有人提燈為她照亮前路,為此她滿懷感激。 時間很快來到中考前夕。 沈默生照例去看了奶奶,今晚金孟會陪床,她回家睡覺,接下來的兩天都是這樣的安排。 病房里的味道更加奇怪,金孟受不了,見沈默生過來,她直接說了一句自己要出去走走,然后頭也不回的離開。 沈默生放下書包,背上全部汗?jié)?,衣服黏答答的粘在身上?/br> 奶奶側頭看著她,眼睛中似乎有一縷光亮,她伸手去握住沈默生的手,指甲擦過手背,沈默生打了個冷顫,那種感覺就像被枯樹皮摩擦。 “你小時候,因為是個女娃,我沒對你好過?!蹦棠叹従忛_口,“現在后悔也晚了,來不及了……” 沈默生靜靜的看著她,沒有什么觸動。 現在說這些有什么用呢? “別記恨我,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也別忘了來看看奶奶?!彼郑胍獡崦蚰念~頭,“還有你爸爸,以后記得孝順他,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你弟弟也還小……” 沈默生往后一閃,避開了她的手,“算了吧。” 奶奶的手停在半空中,有些難堪的垂下,“你、你怎么可以這么說?” “他對我怎么樣,你不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嗎?”沈默生沒有許下諾言,許諾意味著將來要實現,她并不想將自己困在這樣的囚籠中,做一個愚孝的人,“我以后的確會給他養(yǎng)老送終,其他的,還是算了吧。沈源以后會長大,他自己的人生他自己負責,他不是我的責任。” 奶奶嘴唇翕動,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妖怪:“你,你怎么這么冷血?” 沈默生慢慢擼下來她的手,放回薄毯中,面色平和地說,“我現在答應你了,以后這些東西就都背在我身上了。為什么我要應呢,是覺得我會心軟嗎?” 奶奶試圖抓住她的手,被沈默生順利脫逃。 “到死都不忘給你兒子精打細算,你也真是個好母親了?!鄙蚰杏X自己的心是空的,麻木的,就算她在病床前盡孝又如何呢?輸在性別上,她以為抓到了自己的弱點,就想要把自己捆綁在這里,把剩余價值榨干。 “好好休息吧,這些心就先別cao了?!鄙蚰o她掖好被子,將窗戶關上,天氣預報今夜有雨,還是防著點好。 她轉身正欲離開,就聽到來自身后的、有些惡毒的聲音:“你真是和你那個母親一樣!我當初看她就不是什么好東西,果然也沒生下什么好貨——” 這就是我的親人,她們待我甚至還不如毫無血緣的陌生人。沈默生將自己的心包裝上一層金剛鉆,忍住怒意,忍住生理眼淚,笑著回頭看她,“我長得像媽,可性格有部分還真和她不一樣。要說像的話,你罵我冷血,可這冷血不都是遺傳自你的好兒子嗎?” 她無法忍受老人侮辱她的母親,那是她的mama啊。 沈默生離開病房,來一趟是情分,不來是本分,只能說原本她就沒期待過,現在也并不感到失望。 她走出住院部的大樓,天陰沉沉的,黑云壓城,空氣里水汽含量很大,一陣貫穿悶熱的涼風吹過,路旁的槐樹發(fā)出簌簌的聲音。 快要下雨了。 沈默生快步回去。 當晚下了一場陣雨,第二天起來被太陽一蒸騰,從燥熱變成了濕熱。 今年中考也未打破一直以來的慣例,出些難題故意刁難人,依舊和往常一樣簡單,考驗人的是細心。離考試還有十五分鐘的時候,沈默生已經將卷子反復檢查了五六遍,終是有些不耐煩,雙手放在桌子上,發(fā)起了呆。 鈴聲作響,考試終于結束。 整個校園先是寂靜,過了一會兒,監(jiān)考官收完卷子離開,這盆水終于沸騰起來,到處是喧嘩,熱鬧。就算打亂了考生的學校,他們還是輕易就找到了自己熟識的人,興致勃勃的談論著諸如假期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