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眼光示意mama，希望她替他吱個聲。

故mama卻視而不見，和故夏如出一轍的漂亮眼睛幽深而嚴厲，牢牢地盯著故夏的臉，壓低聲音，肅聲道：“你剛剛是不是碰見林衍了，他是不是——”

故夏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容溫柔至極，稍稍退開一步，不慌不忙地打了幾個手勢——碰到了，但他沒有欺負我，mama你想多了。

故mama還是緊緊盯著故夏不放，沉著嗓音道：“寶寶，不許跟mama撒謊。”

故夏有些無奈地、軟軟地笑了笑，拉過mama近年來愈顯豐腴白皙的手指，左右捏了兩下。

——我沒有撒謊，就是有點緊張，我們元旦回去要考試，還要開家長會，上次考試我得了第二，這次我想拿第一給mama看。

故夏偶爾會有輕微的考前焦慮癥，這個理由找的沒有問題。

故mama將信將疑地放下心來：“真的？”

故夏求饒地笑——真的，真的。

又稍稍別開微紅的臉，別別扭扭地打手勢——還有就是太想mama了，我都一個月沒回家了。

故mama終于笑起來，輕輕地拍了拍他的手，一邊攜著他往里走，一邊安慰道。

“想我了就請假回來，或者讓mama去看你，還不是一個電話的事？”

“考試不拿第一也沒什么，我們乖寶最棒了，mama從來不給你壓力，你自己也不要有壓力。”

“家長會什么時候，mama肯定準時到場?！?/br>
林爸爸高大健壯的身體倚在廚房門邊上，稍顯兇悍的臉上帶著笑，一瞬不瞬地瞧著對著外人精明冷肅、對著故夏卻一直柔暖耐心的故mama。

歷經(jīng)世事的眼底有感慨動容的光芒在閃爍。

她和他第一次見到她時一樣。

他看她的眼神也和第一次見到她時一樣。

風霜雨雪，經(jīng)年不改。

故夏垂下眼皮，淡色唇角彎起一個笑來。

這是他今晚。

露出的第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

第11章十一、我不知道

家長會那天，故mama提前半小時，如約而至。

故夏淺笑著向mama跑去，絲毫不掩飾他的好心情。

mama近年來除非重要、必要場合，幾乎不化妝。

可她卻為了他的一個小小家長會，精心裝扮。

當年名動全校的清冷美人光彩照人，風采依舊。

一出現(xiàn)就吸引了班級里大部分人的眼光。

更何況她身邊，還跟了一個高大俊朗的年輕男人。

衣冠楚楚，舉止得儀，表面上看起來風度翩翩，溫文爾雅——林衍。

故夏臉上笑容不變，眼眸彎彎，先和mama問了好，又假裝不經(jīng)意，與林衍打了招呼。

林衍笑得如同春風拂面，點頭回應。

一派兄友弟恭的和諧場面。

故夏迎著mama往里走，假借給她介紹班級里的情況，刻意忽視跟在兩人身后的林衍。

林衍笑意微微，頗有些意味深長地看了故夏一眼。

江裴在學校里穿不穿校服，很隨機。

今天他就沒穿。

一身黑衣黑褲，身形挺拔修長，眸色冷冽，氣質(zhì)鋒銳沉利，立在兩人的座位邊上，不為外物所動。

故夏mama一進教室，于來來往往、形形色色的人中，率先注意到的就是江裴。

此時見故夏將她往那處引，心里有些意外，明知故問道：“他是誰？”

與夏夏同桌了三年的有緣同學，看起來不像夏夏口中樂于助人的“好心”人。

故夏先是悄悄地看了江裴一眼，抿抿唇，這才假裝若無其事地對mama道——我的同桌，江裴。

故mama神色不變，笑道：“總算是見到本人了?！?/br>
難怪。

乖兒子長大了，有心上人不說。

還會瞞著mama了。

故夏的性向在故mama這里不是秘密，甚至在故夏本人都沒意識到之前，故mama就早早地看出端倪。

所以某天晚上，當她一手帶大的兒子滿眼緊張忐忑地來敲她的門時，她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意外之色。

等故夏一句話拆成三句話、磕磕絆絆地表述完，她如往常一般摸了摸他的頭發(fā)，說了句“mama尊重寶寶”，就叫他去休息了。

故夏見mama平靜鎮(zhèn)定成這樣，反而提心吊膽了一晚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徹夜難眠。

第二天早上起來，眼睛還是紅的。

mama卻是真的不在意，還在吃早飯的時候，將她提前準備好的資料遞給故夏。

不是反對，也不是干涉。

更別說厭惡，不可思議。

而是語氣平常地告訴故夏，喜歡男孩子是很正常的事情，哪怕大多數(shù)男孩子喜歡的是女孩，但這并不能說明他是錯誤的，他不必為此擔心害怕。

同時毫不避諱地提醒他，在往后的人生中可能會遭遇到的種種不平等狀況和會受到的不公正對待。

有人認同，就會有人歧視。

有人尊重，就會有人謾罵。

有人對此高高掛起滿不在乎。

有人則會避之如洪水猛獸。

受委屈了、不高興了、難受了就跟mama說，mama會幫夏夏解決一切，但不要私下報復，更不要仇恨。

后來故夏常常想，若非從mama那里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包容和愛意，他肯定沒有追逐江裴的勇氣和決心。

至于為什么沒告訴mama他和江裴的事情——

剛開始沒意識到自己喜歡上了，后來終于意識到了，又已是經(jīng)年累月，沒個確切具體的時間點可以提。

故夏面色如常，分別替mama和江裴介紹對方。

林衍此時已經(jīng)去看貼在班級后面的成績排名了。

故夏暗自松了口氣，能少和林衍打交道，就少和林衍打交道，是他一貫奉行的宗旨和原則。

哪怕林衍在元旦假期的時候，私下特地將他約出來，語氣誠懇地對他說，以前氣急了動手揍他、用各種方法陷害他、捉弄他，不過是他年少不懂事，不能接受自己的爸爸突然有了其他女人，那女人還帶著一個拖油瓶啞孩子，所以才會犯下那些不可饒恕的錯誤。

他不奢求故夏可以原諒他，但他希望故夏能接受他的道歉，并且保證以后不會再犯。

一起出去玩的那三天到現(xiàn)在，他也確實做到了，連言語上的進犯和不禮貌都很少，簡直像是變了個人。

可故夏一句話都不信，反而對他更加防范警惕。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吃慣生rou、看慣鮮血的猛獸，豈會收起捕食的利爪，改食素。

——故夏的感覺沒有錯。

林衍暫時離開，并不是因為他真的對眼前這些與他無關、在他看來毫無意義的考試成績突然有了興趣。

而是他的臉色陰沉到難以控制的地步。

故夏自以為掩飾得很好，殊不知剛剛那個不經(jīng)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