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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后來宗恪也看出她不想說話,只得作罷。 果然,那天宗恪交給她的工作,全都是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什么鴻臚寺的修繕問題啦,什么夏季京城開溝清掃的日期啦,再不然就是有關(guān)祭天的典禮活動…… 沒有一件是事關(guān)當(dāng)下朝堂局勢的。 阮沅的心像僵死了那么沉,她并不是有多熱愛插手政事,甚至打心底里厭棄那些官僚們寫出的東西,可是現(xiàn)在宗恪開始防備她了,把她視作潛在的敵人,她是再不用為那些勞形案牘煩惱了,因?yàn)闊o形的鴻溝已經(jīng)出現(xiàn),她卻依然呆坐在鴻溝這邊,束手無策。 逐漸的,所有的人都察覺到了阮尚儀的不對勁,她不再和人閑聊,連說笑也沒有了,整個人看起來木木的,神情呆板,像沒有靈魂的泥偶。如果不是宗恪吩咐,她也不會去碰任何公文,有的時候,一整個上午就呆坐在角落里,唯一的行為就是起身給宗恪添點(diǎn)茶。 知道事情經(jīng)過的那幾個,心里都難過,誰也不愿意看見一個本來活潑可愛的姑娘,眨眼間變成木雕泥塑。但是誰也不敢說什么,因?yàn)槿缃袢钽湟呀?jīng)不太好溝通了,和她講話總是愛理不理,三句聽不了一句,沒事的時候就一個勁兒坐那兒發(fā)呆,盯著白墻看好久。 阮沅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她在這個世界唯一的支桿斷了,整個人都跟著混亂起來:處理的公文頻繁出錯,簽錯了日期,放錯了位置,有次甚至把宗恪要求的批復(fù)寫到另一份公文上,又開始拿不住東西,動不動資料就灑了一地…… 她的身心已經(jīng)嚴(yán)重分離,她的每一個細(xì)胞都在叫囂:逃走吧阮沅,趕緊逃走 看出她的異樣,宗恪心里暗自著急,他以為阮沅的身體還沒恢復(fù)過來,斟酌良久后,他和阮沅說,暫時先只上半天工,往后,不用每天每天的往他這兒跑了。 宗恪是在阮沅起身要回屋時說的這番話,話音未落,他看見她的肩背明顯一顫 “如果覺得不舒服,隨時可以回屋去躺著?!弊阢∮痔砹艘痪?,“別勉強(qiáng)自己?!?/br> “……好?!比钽涞吐曊f。 阮沅走后,宗恪長久的盯著眼前一份奏章,但他什么都沒看進(jìn)去。 他的眼前依然晃動著剛才阮沅呆滯的五官,她僵硬的脊背,灰沉沉的眼神。 這全都是拜他所賜,全都是因?yàn)樗阢⊥纯嗖豢暗叵耄撬讶钽渥兂闪巳缃襁@副模樣 從前的阮沅,多么嬌俏可喜啊宗恪的記憶里,阮沅從來就沒有安靜的時候,不管在何時看見她,她都有著十足的活力,像射投進(jìn)重重黑暗的陽光,感染得周圍人也從灰蒙蒙的抑郁中掙脫出來。 現(xiàn)在他眼睜睜看著這活力消失,面前的女人,面龐雖然依然秀麗,卻少了從前眼波流轉(zhuǎn)的嫵媚,只??斩从智灏椎难垌S著指令機(jī)械轉(zhuǎn)動,像個機(jī)器人。 不多時泉子進(jìn)來,看見宗恪竟然趴在桌上,額頭壓著手背。這讓泉子暗暗吃了一驚。 宗恪在累極的時候,偶爾是會有坐沒坐相的樣子,但那種情況罕見,一年也遇不到一次?,F(xiàn)在才剛剛過午,怎么竟會累得抬不起頭來? “陛下?”泉子上前,小聲試探。 過了一會兒,他聽見宗恪模糊的聲音:“……泉子,是不是一切都無可挽回了?” “什么?” “我是說,阮沅……” 泉子頓時明了,他不知該怎么回答,琢磨了半天,才逐字逐句地說:“當(dāng)日,趙王也是事出無奈?!?/br> 宗恪慢慢抬起頭來,臉上全是痛楚。 他沒有再去怪罪宗恒,既然這是阮沅的愿望,那他就聽她吩咐,他甚至也按照阮沅說的,下了旨,不再讓她插手政務(wù),不晉封她嬪妃。 下旨的時候,宗恪覺得心都在淌血,阮沅這些話說得徹骨寒冷,為了他,她竟然這樣冷酷的對待自己,不給自己留一絲一毫的活路。 但是宗恒說了,這是阮沅的“遺囑”,她像是死別一樣,為宗恪留下了這樣的囑托,她在信里寫得那么鄭重,甚至不顧及念信的人的尷尬,直接道出了她要這么做的原因:她知道,宗恪會舍不得。 因?yàn)樗褪沁@樣一個人,對有恩于他的人會深深感激,尤其是女性,當(dāng)年他縱容縈玉,讓她在這宮里專橫跋扈,最終卻落得凄慘結(jié)局;現(xiàn)在他躺在床上形同坐牢,又何嘗不是過去那么多年,縱容太后的結(jié)果?只要是覺得有所虧欠的女性,宗恪必定會對她縱容無度。阮沅在信中說,希望他,別再把相同的錯誤犯在她的身上。 宗恒念這信的時候,語氣就像個錄音機(jī),不敢?guī)辖z毫的感情。宗恪呆呆靠在床上,聽著阮沅留下的囑咐,內(nèi)里如驚濤駭浪,掀起的,卻全都是冰渣。 她是如此的了解他,深知他性格里的弱點(diǎn),她把一切都考慮的周詳妥當(dāng),就是怕他會為了這性格再次吃虧。她不允許任何人再傷害他,就算是她自己,也不行。 阮沅這么做,全是為了他好。 可他就是不服,就是不想任由老天擺布他不想老老實(shí)實(shí)接受這個結(jié)局。 他要找出辦法來,讓阮沅恢復(fù)原樣。 即便讓他和老天爺斗,和現(xiàn)狀斗到底,他也要這么做 第八十九章 接下來,宗恪的一系列古怪舉動,幾乎把阮沅弄昏了頭。 他先是把針工局的馮德川叫來,一時興起要給阮沅做新衣裳,阮沅說用不著,宗恪就說她進(jìn)宮來一年了,每天就那兩件衣裳換著穿,寒磣死人了,別人看見還以為他這個CEO虐待手下員工。宗恪說得很熱鬧,阮沅在旁聽著,卻一點(diǎn)精神都打不起來,她不知道宗恪發(fā)哪門子瘋,無端端的,偏偏想起給她做衣裳,而且事實(shí)也不像宗恪說的那樣,她的衣裳其實(shí)有很多,過年下來,新襖新裙都做了四五件了,連素馨她們都看著眼饞。 但是既然宗恪想要,阮沅也只好依他,陪著馮德川看那些紅的粉的綠的藍(lán)的。 針工局的好東西自然不少,皇帝一說要挑料子,馮德川趕緊把最新的十幾樣擺了出來。柔軟的絲綢在日光下反射著流動的光芒,炫目繽紛,像嬰兒細(xì)嫩的皮膚,令人不忍撫摸。 “喜歡哪一種自己挑,花樣什么的讓馮德川記下來給你做,如果有自己想要的樣子那更好,畫下來,讓他們也跟著嘗個鮮。” 宗恪說得好似興高采烈,阮沅默默看著眼前這些衣料,半晌,才低聲說:“都可以的?!?/br> “什么叫都可以?”宗恪不悅,“叫你挑,為什么不撿自己喜歡的?難道這些你都不喜歡?” 阮沅默然,良久才說:“這些都很好,是我沒什么特別想要的?!?/br> 馮德川很會來事兒,眼看著皇帝的臉色陰沉下來,趕緊笑道:“這幅湖藍(lán)的最襯尚儀了,尚儀膚色白,這料子做了穿上身,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