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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朱錦生香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17

分卷閱讀217

    宗恪想到這兒,在心里做了個鬼臉,他覺得自己剛才真應(yīng)該配合一下:學著少女漫畫的女主角,捂住臉尖叫一聲“公安局的?我好怕怕哦”

    那樣的話,店長的臉該變成茄子色了吧?

    想象著那滑稽的一幕,宗恪不由哈哈笑出聲,他愈發(fā)高興起來,還很得意地把菜籃子甩得老高。

    第一百一十五章

    起初,阮沅常常會擔心,她怕宗恪不適應(yīng)如今的生活。

    阮沅在宮里近身伺候了他一年,完全熟悉宗恪日常的起居情況,公平的說,宗恪和阮沅從歷史書上知道的那堆皇帝比起來,已經(jīng)算是克勤克儉的了,不會大肆修造豪華的離宮,不會三五不時搞什么出外巡游,對耗資巨靡修建陵墓也沒興趣,在宮里不講可怕的排場,嬪妃們的生活也少見奢侈驚人之處……

    但他畢竟是皇帝,吃飯有小太監(jiān)替他盛飯捧菜,就寢有人替他鋪床疊被,六七千塊錢一斤的海參,在他而言只是尋常菜肴,幾百兩銀子一幅的定州暮錦,對他來說也不過是普通用料,阮沅還記得那次在針工局瞧見的一份報賬單子,那上面記著一個月的時間,給皇帝做上用的衣物,光是各種紗綾綢緞,就多達四十匹。

    那張單子讓阮沅咋舌,四十匹紗綾綢緞一個月宗恪這到底要怎么穿啊

    而且宗恪也懂那些,有次阮沅找了很漂亮的水藍料子來自己裁衣服,等到喜滋滋上了身,宗恪一看就嘲笑她,說這種紗綢是做素色薄衫的襯里的,因為這種藍能襯得素衣服更潔凈。阮沅這個傻蛋,拿襯里來做外衣還穿得喜氣洋洋,這和內(nèi)衣外穿有什么區(qū)別?她是想當宮里的Lady GaGa么?

    那天下午,宗恪給阮沅介紹了每一種織物的來歷、產(chǎn)地,以及它們的等級,例如定州“暮錦”是等級最高的,因為它如天氣極好的暮光彩霞,故稱“暮錦”,這種織物質(zhì)地厚密,雅致大方,光澤度好,而且著色均勻動人。定州暮錦不向民間開放,百姓再有錢也不能買,穿在身上那就是逾制的大罪,這玩意兒只供天家,是上上品;素州冰絲也是好的,但是素州靠西北,可能是環(huán)境的緣故,絲織物的韌度不如定州,而且當?shù)冂姁厶貏e刺目的色澤,這在皇家看來,就顯得土、過于笨拙,所以素州絲就等而次之了;淵州絲則處于二者之間,淵州是全國絲織物產(chǎn)業(yè)集中地,商業(yè)發(fā)達,繡坊也最多,但是淵州的東西往往流于匠氣——至于何為匠氣何為天成,阮沅不得不額外補了小半個時辰的課;四大名絲最后一名,是民間喜愛的青州絲,青州的絲織物整體風格偏輕薄,有著江南四縣一貫的淺俏艷巧,百姓們用著還行,進了皇宮就覺得不夠莊重了……

    聽完了這一堂課,阮沅最終得出一個羞愧的結(jié)論:自己就是個不折不扣的鄉(xiāng)巴佬。

    就算在現(xiàn)代社會,宗恪住的藍灣雅苑也不是普通人可以企及的,雖然里面的家具都不顯眼,但是阮沅也知道它們的價格,幾年前周芮搞裝修,一直是她陪著滿家具城的看,她知道那些牌子的分量。

    然而現(xiàn)在,宗恪卻住在五百塊的出租屋里,沒有地板,沒有裝修,脫了漆的木窗外頭就是菜市場,高架橋在另外一頭,恰恰與五樓等高,白天市區(qū)不讓放行的載重貨車,凌晨一到就轟隆隆一輛接一輛的開,每次有大型貨車通過,臥室的木床板總會跟著震動不停(宗恪開玩笑說這才是正宗的“車震”)。這里沒有浴缸,衛(wèi)生間小得只能一個人站著淋浴,那上面的燈管還時不時出毛病。

    阮沅覺得匪夷所思,宗恪怎么受得了這種環(huán)境?

    偏偏,他真就受得了。

    在阮沅看來,宗恪在奢華的環(huán)境中活得自在灑脫,在簡陋的環(huán)境里,他也一樣甘之如飴。就好像周圍的變化對這個人并無影響,他不受任何外在的牽絆,不在乎外界怎么看,也無意向任何人辯白。對他而言,無論是身著袞服高坐皇位、接受群臣跪拜山呼萬歲,還是穿著背心短褲在廚房里炒大蒜炒得揮汗如雨,好像全都是一碼事。

    話說回來,宗恪也不是個不會挑剔的人,光是在喝茶一項上,就能把人累死。

    在宮里,上用的茶葉全都是特選,宗恪喝的那種茶,只有皖州瓏溪出產(chǎn),而且只用雨前春茶的第一、二片嫩芽,然后用小帚精心炒制,炭火烘焙,茶葉顏色深青透翠,小巧可愛,葉尾微翹,麗如美玉,因此名喚“碧翅”。這種茶,每年由皖州專管茶葉的督官送進宮來,因為質(zhì)量太好,數(shù)量稀少,所以只有皇帝和太后喝得著。茶葉特殊,烹茶的方式也不同尋常,宗恪的嘴巴刁,對濃淡挑剔過分,茶水比例不對,水燒的時間略微不合適,或者烹具選材不襯他的意思,他嘗一小口就能察覺。所以到皇帝身邊服侍的人,第一步就得學會烹茶,而且往往練習一個月才能達到技術(shù)標準。

    所以這活兒阮沅干不來,她性格大大咧咧,根本拿捏不準,在她看來一點問題都沒有的茶湯,宗恪卻因為她胡亂判斷煮水的時間、糟蹋好茶葉,能把她罵到死。

    但是現(xiàn)在,別說烹茶,就連好茶葉都沒有。宗恪最近,一直在拿幾十塊錢一斤的茶葉當飲品,就放在吃完了的水果罐頭瓶子里,一早起來灑上一小把,接著沖一大壺開水。和每年只能出三、五斤的“碧翅”比起來,宗恪現(xiàn)在喝的茶葉,就等同于爛樹葉了,可是阮沅也沒聽見宗恪抱怨過一聲,更沒看見他喝得皺眉。

    這個人,真是奇怪呢,阮沅暗自琢磨,老話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可是現(xiàn)在看來,奢或儉對這個人似乎沒影響,常人,還真是做不到這一點。

    但是阮沅心里仍舊不安,她總覺得,自己好像給一匹麒麟套上了繩索,把它關(guān)進了黑暗的牛棚里。所以阮沅最近也常??紤],要不要再去打一份工呢?自己多賺一點,宗恪的日子過得也就舒服一點吧?就算沒法讓他再穿上“暮錦”、再喝上“碧翅”,可是多買兩斤牛rou,多買一罐蜂蜜,把宗恪的置衣場所從“沃爾瑪”提升到“海瀾之家”,這總還是辦得到吧?

    阮沅這不安很快就讓宗恪發(fā)覺了,他便罵她胡思亂想,說,自己現(xiàn)在是她養(yǎng)著呢,本來就吃她的喝她的,還要去計較什么呢?難道海瀾之家賣的內(nèi)褲是棉的,沃爾瑪賣的內(nèi)褲就是塑料的么?他現(xiàn)在過得很舒服,也沒有什么不滿足,他是個粗人,打仗的時候連爛泥地都睡過。他可不是什么嬌嫩的蘭花,所以她完全用不著東想西想。

    不過阮沅想來想去,為了不讓成天呆在家里的宗恪無聊,她還是用積蓄給宗恪買了臺筆記本電腦,又連上了網(wǎng)線。

    反正他也不出去工作,那么,就在家里打打網(wǎng)游好了。

    天漸漸熱起來,進入七月了,溫度高得讓人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