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5
店長垮下肩:“我也去收東西?!彼侵苯泳捅粍⒑统山o開了,根本無需報名。王光旭看著總廚:“林叔,你會留下來的吧?!?/br>總廚老林和孫伯英同事多年,交情頗深,也是看著王光旭從一個毛頭小子變成小雅園分店店長的,這小子弄倒了分店,劉和成還讓他來管總店,兩人之間怕是有什么貓膩??蓱z的老孫,被人賣了還幫人數(shù)鈔票,真是可悲,便說:“我年紀(jì)大了,做了大半輩子菜,我也回去休息幾個月吧?!?/br>其他人見店長和總廚都走了,都更加搖擺不定了。老林回頭瞥了大家一眼,說:“你們想留就留吧,都要養(yǎng)家糊口的?!爆F(xiàn)在是餐飲業(yè)最淡的季節(jié),找工作不易。奚川沒像其他同事那樣住員工宿舍,一直都住在飯店庫房隔壁的休息間里,負(fù)責(zé)守店,他很樂意,因為這樣下班之后他還能繼續(xù)練習(xí)做菜。那天半夜警察打電話到店里就是他接到的,有人親眼目睹一輛小車撞開護(hù)欄沖入河中,趕緊報警,救上來時人已經(jīng)沒了,有人認(rèn)出了師父的身份,打電話通知小雅園。那真是一個驚魂之夜,奚川回頭細(xì)想,師父出事那天就有些奇怪,那天下午他給了自己一個袋子,說他要出門兩天,讓他第二天拿給孫佑宸,還讓自己幫忙照顧一下孫佑宸,誰知道當(dāng)晚人就沒了。孫佑宸拿著父親留給自己的袋子,只是一個普通的白色塑料袋,袋子有點沉,打開一看,里面有一本書,是他一直想要的畫冊,還有一個牛皮信封,信封里有一封信,還有一張銀行卡。孫佑宸顫抖著手展開了信箋,上面是父親的字:“宸宸:用這種方式跟你道別,爸爸對不起你!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爸爸已經(jīng)不在了。是爸爸不好,把什么都輸光了,店子和房子都輸給了劉和成,讓你無家可歸,爸爸很后悔,沒臉再見你,去跟mama贖罪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按時吃飯,不要熬夜,天冷了要加衣,努力讀書,好好做人,千萬不要沾染賭博的惡習(xí),交朋友也要慎重。我給你留了一點錢,應(yīng)該夠你上大學(xué)。對不起,爸爸不能看你上大學(xué)了。宸宸,以后爸爸不在你身邊,你要堅強(qiáng)一點。我拜托了奚川照顧你,他是個好孩子,但是我們也不要太麻煩人家,自己能做到的事還是自己做。對不起,爸爸愛你!”孫佑宸眼淚如斷線的珠子滾落下來,他曲起手指放進(jìn)嘴里咬著,使自己不發(fā)出聲音來,心中充滿了埋怨:為什么要用這種方式來告訴自己?不就是輸光了嗎,多大個事啊,錢沒了,房子沒了,再掙就是了,為什么要離開自己?奚川伸手,從后面握住孫佑宸的雙肩,無聲的安慰著他,師父真是糊涂,有什么看不開的呢,還有什么比兒子更重要的?孫佑宸捏緊了信,想撕又舍不得,最后蹲在地上抱著膝蓋埋頭無聲痛哭起來。奚川蹲下來,伸手摸摸他的腦袋,也沒說話,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他今天肯定不能再住這兒了,因為這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小雅園了。王光旭站在門外敲了敲門:“師弟?!?/br>奚川走過去,冷眼看著王光旭:“什么事?”王光旭裝作閑聊似的說:“我早幾年就聽說師父有一本菜譜,是祖上留下來的,他打算續(xù)寫,聽說已經(jīng)寫了一部分,你知道這本菜譜嗎?”奚川說:“聽說過。”師父說過想出一本小雅園菜譜,但是他并沒有見過那本菜譜。王光旭眼睛一亮:“那你知道在哪兒嗎?”“不知道。”奚川搖頭。王光旭有點不相信地看他一眼:“你真不知道?”奚川有些不耐煩地皺眉:“真不知道?!?/br>王光旭又認(rèn)真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確定他沒撒謊似的,最后遞給他一個袋子:“我在師父辦公桌里找到的?!?/br>“是什么?”奚川遲疑地接過來,發(fā)現(xiàn)是個病歷袋。王光旭說:“你自己看吧?!闭f完轉(zhuǎn)身走了。奚川打開一看,里面有片子、診斷書,奚川拿起診斷書,倏地瞪大了雙眼,診斷結(jié)果赫然寫著“胰腺癌晚期”,診斷日期是2月17日,也就是師父去世前兩天。原來是這樣嗎?看來師父知道自己病入膏肓,活著只會是一種負(fù)擔(dān)和拖累,所以選擇了那樣的方式離開。奚川眼眶有些酸澀,轉(zhuǎn)過身對還蹲在地上默默哭泣的孫佑宸輕輕地說:“佑宸,師父他也不想離開你的,但是他得了胰腺癌,怕拖累你,才不得已用這種方式離開。”孫佑宸霍地抬起頭,紅腫著雙眼看著奚川:“我爸得了癌癥?”奚川點點頭,將診斷書給孫佑宸看,孫佑宸一邊看一邊拼命擦眼睛,想看清楚,然而視線總是被淚水模糊,想到他爸那么可憐,眼淚就怎么也止不住。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抬起淚眼看著奚川:“我爸是不是怕花錢治病所以才走的?他是不是自殺?”奚川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是說:“師父希望你好好的,不要辜負(fù)他。這個卡你拿著。”他將掉在地上的銀行卡拿起來,放到孫佑宸手里。孫佑宸將卡扔了,哭著說:“我不要錢,我要我爸回來?!?/br>奚川只好將卡撿起來,放在自己口袋里,等他冷靜了再給他。奚川終于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他在這里住了好幾年,東西有點多,一時間也不知道搬哪兒去,他想了想,給自己的發(fā)小曾波打了個電話,叫他開車來接他,曾波滿口就答應(yīng)了,說半小時之內(nèi)到。孫佑宸已經(jīng)不哭了,但是也沒有勇氣再看一遍信,被奚川拉到椅子上坐著之后就抱著膝蓋盯著地板上某處發(fā)呆,紋絲不動,甚至察覺不到呼吸,仿佛入定了似的。奚川有些心疼地看著他,這些天發(fā)生的事太多了,對一個才十七歲的孩子來說實在是太沉重了,任何一件都能將人壓垮,更何況全都匯聚到一塊了。奚川看了一下屋子,突然想起來一個事,趕緊起身,對孫佑宸說:“佑宸,我出去有點事,馬上回來,你在這等我一下。”孫佑宸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立即抬起頭來,驚慌地說:“你去哪兒?”仿佛奚川會和他爸一樣一去就不回來了似的。奚川對他溫柔一笑:“我去廚房拿點東西。很快就回來?!?/br>孫佑宸站起來,趕緊跟上:“我跟你一起去?!?/br>奚川沒有拒絕,知道他現(xiàn)在肯定特別沒有安全感,跟著自己也好。奚川是去廚房取菜刀的,這把刀是他出師時師父送的,專門找人打的鋼刀。師父說過,川菜廚師的功底七分在案上、三分在爐灶,奚川牢記師父的話,在刀上狠下了一番功夫,花了六年時間才算是掌握了這把刀。這把刀他用了三年多,已經(jīng)非常趁手了,這是他吃飯的家伙,不想丟了,更何況還有特殊的紀(jì)念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