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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他拉上了窗簾,這會兒只有月光從未合上的縫隙里漏進(jìn)來。他是疼醒的,睡夢里迷迷糊糊覺得肚子疼的厲害,徹底清醒時一摸額頭,果然摸到滿手的冷汗。不用想,一定是早上那杯摻了半瓶醋的牛奶的緣故。討厭的張云!“嘩啦——”馬桶抽水聲響起,李紹清扶著墻從洗手間里一步步挪出來,shit!蹲太久,他小腿肌rou都萎縮了!坐在床上,李紹清越想越生氣。突然就抑制不住欺負(fù)回去的心理。小心合上房門,李紹清頓了頓,剛剛他似乎聽到微弱的呻吟。等了一會兒,整個二樓一片安靜,只有窗外呼嘯刮過的北風(fēng)。李紹清便以為自己聽錯,沒再多想,徑直往樓梯口走。正要下樓,突然耳朵又捕捉到一聲痛苦的呻吟,雖然微弱,但卻十分清晰,李紹清確定沒有聽錯。他回過頭,尋找聲音的來源,目光最終慢慢地落在身后正對樓梯口的房門。那是爸媽的房間。李紹清走過去,曲起手指,敲了敲房門:“爸爸,怎么了?”林琳略帶慌亂的聲音隨后響起:“沒事……沒事!”然而李釗明的呻吟聲逐漸變大,而且聽起來更加痛苦,李紹清心里著急,下意識地轉(zhuǎn)動門把手。門居然沒鎖,“咔噠”一聲開了。然而映入眼簾的,李釗明大汗淋漓在床上翻滾的樣子,以及看上去完全呆住不知所措的林琳,讓他沒法想更多。“爸……爸……”李紹清慌了手腳,語無倫次好一會才想起要叫醫(yī)生。李釗明的手機(jī)就擱在床頭,李紹清伸手要去拿,他的手顫抖著,嘴里喃喃:“叫醫(yī)生……叫醫(yī)生……”剛才一直愣在一邊,明顯已經(jīng)嚇傻的林琳,這時才反應(yīng)過來,一把奪過李紹清手里拽著的手機(jī),力氣之大,指甲蓋竟然在他手臂上劃出一條血痕。李紹清對此一無所覺。“不用打了,我打過了。”林琳已經(jīng)冷靜下來,然而聲音里不易察覺的顫抖出賣了她此刻內(nèi)心的擔(dān)憂與彷徨。受林琳的影響,李紹清竟也奇跡般冷靜下來:“讓林叔送爸爸去醫(yī)院吧,快一點兒?!?/br>林琳緩緩搖頭:“家里的醫(yī)生比較放心,還是不要折騰你爸了?!?/br>語氣里滿是疲憊。李紹清走過去,伸手扶住mama的腦袋,讓他輕輕靠在自己的胸膛上,倆人都不再說話,一起靜靜看著已然暈過去的爸爸,等家庭醫(yī)生到來。最終等趙醫(yī)生氣喘吁吁來到李家大宅時,李釗明已經(jīng)沒有生氣。這時候,李紹清和林琳趴在李釗明床前,幾乎哭到斷氣。李釗明想不通,就在一天之前,爸爸還和自己圍著一張飯桌吃飯,言笑晏晏,怎么突然就……李紹明難過、壓抑、悲傷,種種情緒在看見姍姍來遲的趙醫(yī)生時達(dá)到頂峰。趙醫(yī)生給李釗明做過檢查,確認(rèn)死亡之后,這時已經(jīng)走出房門,他心里惋惜,還有一點哀傷。雖然做醫(yī)生的大多見慣生死,面對生命的離開能控制情緒沒有過大的波動,然而臥室里的哭聲還是讓他感到壓抑,畢竟活人要承受莫大的悲傷。知道一時半會不能離開,趙磊想到花園里散心,擺脫這種哀傷的氛圍。然而剛走到拐角處,袖子卻被一股大力扯住,趙磊回過頭,看到李紹清憤怒的臉龐。這位李家的獨生子,唯一的小少爺,平時總是高高在上,對外人皆是彬彬有禮到冷清的地步,現(xiàn)在卻如倆人之間隔著血海深仇一樣,用滿是仇恨的眼神盯著他,趙磊絲毫不懷疑,那雙仇恨的眼睛隨時可以流下血來。倆人在花園的拐角處對峙。李紹清的嘴唇張張合合,吐出讓趙磊疑惑不堪的話語。“你說什么?我為什么不早點來?不不不……我已經(jīng)盡力,幾乎接到電話的同時我就動身了。”趙磊一字一句地說:“你看我連鞋都穿錯了。而且,小少爺,我是天亮才接到通知的,不是凌晨?!?/br>趙磊左右腳不一樣的鞋,無聲卻有力地證明他的話的真實性。這位年事已高,在醫(yī)學(xué)界德高望重的老前輩,平時總是打扮地一絲不茍,在眾人面前不肯有絲毫凌亂,今天竟然如此儀態(tài)不整,想必也是萬分著急。李紹清心里明白,這位李釗明和林琳極度信任仰重的醫(yī)生,實在沒有什么理由拖延李釗明的治療。那么——一個可怕的想法在他腦海里成形,卻被李紹清十分堅決且抗拒地否認(rèn),直到他看見躲在院中槐樹后面熟悉卻親切不再的人影。第3章少爺傻了。大家都這么傳。有人講,是因為老爺壯年暴病而亡,對少爺打擊過大,承受不住,竟然變的又癡又傻,時常不理人,問十句才答一句。又講夫人突遭夫亡子瘋,還得強(qiáng)撐著家業(yè),盡心盡力照顧小少爺,真是女中豪杰,人人學(xué)習(xí)的榜樣。在李釗明死后不到三月,林琳公然從外面領(lǐng)回一個長的細(xì)皮嫩rou,名為韓齊的小白臉,把李家整個兒家業(yè)全權(quán)交付,并在韓齊不肯退縮的堅持下,將李紹清鎖在二樓的房間后,這種說法迅速銷聲匿跡,似乎從未出現(xiàn)過。男主人換了,李宅的日子還是一樣過。大家依舊各司其職,似乎都忘記了那個叫李釗明的溫柔和善的男人。張云再一次見到李紹清,是在李釗明死后第三個月。那天放學(xué)回家,還來不及溜出去撒野,就被老爸叫住,說是抽不出人手,讓張云去給小少爺送飯。張云心里百十個不愿意,礙于林然的yin威,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了。誰讓林然總是板著個臉,不茍言笑,只有在李釗明面前還溫和點,自從李釗明去世后,更是時刻擺出別人欠他幾百萬的臭臉。再者,張云聽說李紹清傻了,正好去看看那個心高氣傲的偽君子,如今落魄的下場,順便錄個小視頻啥的,以后每天放給他看,也挺不錯。這么一想,張云又高興起來。李紹清仍然住在以前的房間,只不過門上了鎖,只能用鑰匙從外面打開。張云推開門,沒有看見傻掉的李紹清,環(huán)顧一周,視線最后落到被窩里隆起的一團(tuán)。腳步聲響起,床上那坨疑似目標(biāo)明顯開始發(fā)抖,走的越近,抖的越厲害